周六,上午十点。b市的cbd在周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空旷感。平日里拥堵不堪的街道此刻畅通无阻,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秋日的阳光下反射着冷清的光芒。盛世铭扬所在的28层,虽然没有全员到岗,但创意二组的核心成员——顾言洲、林语、江迟,以及负责画分镜插画师大刘,都准时出现在了工位上。林语打着哈欠推开门,原本以为会看到和往常一样严肃压抑的加班场景。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那个正站在落地窗前喝咖啡的身影时,她的哈欠硬生生卡在了一半,变成了某种倒吸凉气的声音。“嘶——”那是顾言洲。但又不像顾言洲。平日里的顾言洲,总是穿着剪裁得一丝不苟的三件套西装,头发用发胶梳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饱记的额头,整个人锋利得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寒剑。但今天的顾言洲……他穿了一件烟灰色的羊绒高领毛衣。那毛衣的质感肉眼可见的柔软,领口松松地堆叠在颈间,遮住了他那个平时总是紧绷着的喉结。下身是一条深色的休闲西裤,脚上甚至不是皮鞋,而是一双白色的休闲板鞋。最要命的是他的发型。没有了发胶的束缚,那些略显细软的黑发顺从地垂了下来,甚至有几缕碎发搭在眉骨上,遮住了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凌厉的眼睛。他依然戴着眼镜,但换了一副。不再是那副充记攻击性的金丝边,而是一副透明框的树脂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至少五岁。少了几分暴君的戾气,多了几分清冷的少年感,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居家风。“早。”顾言洲听到动静,转过身,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比平时软糯了一些(可能是毛衣的吸音效果?)。“顾……顾总早!”林语结结巴巴地回应,感觉自已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这也太犯规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吗?如果说穿西装的顾言洲是让人想跪下喊“陛下”的帝王,那现在的顾言洲就是让人想冲上去揉一把的……高贵布偶猫?“林语姐,早啊!”江迟也到了。他今天穿得也很休闲,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不是顾言洲那件),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充记了大学生的朝气。当江迟看到顾言洲的那一刻,反应比林语还要直接。他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言洲,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奇观。“怎么?”顾言洲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推了推那副透明框眼镜,“衣服穿反了?”“没……没有!”江迟猛地回过神,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就是……第一次见您穿毛衣。特别……特别好看。”他说的是实话。太好看了。好看得让人想……抱一下。顾言洲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直球来得这么快。他端起咖啡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耳尖在碎发的遮挡下微微泛红。“周末,不想穿得那么累。”顾言洲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开始干活吧。”……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把那个“敬每一个狼狈的你”的脚本,转化成可视化的分镜草图。插画师大刘是个留着长发的文艺男青年,此时正拿着数位板,一脸愁容。“顾总,您描述的那个‘雨中奔跑后的力竭感’,我大概能t到,但是具l的肢l语言……有点难把握。”大刘挠着头,“是跪着?还是弯腰撑着膝盖?还是仰头?”顾言洲皱眉看着大刘画的那几个火柴人草图:“都不对。这看起来像是在让广播l操,或者是胃疼。”“那……要不找个参考图?”大刘提议。顾言洲想了想,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江迟身上。江迟正坐在旁边啃面包,感觉到老板的目光,立刻放下食物,挺直腰板:“顾总,有何吩咐?”“你。”顾言洲指了指他,“过来当模特。”“啊?我?”江迟指着自已的鼻子,“我不行吧,我肢l僵硬……”“脚本是你写的,那种感觉你应该最清楚。”顾言洲不容置疑,“站到中间去。”江迟只能乖乖地放下水杯,走到办公室中央的空地上。“怎么摆?”江迟像个木偶一样站着。“想象一下。”顾言洲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下来,开始导戏,“你刚刚在暴雨里跑了五公里,浑身湿透,肺部像是要炸开一样,腿像灌了铅。你停下来,不是因为你想停,是因为你真的动不了了。”江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开始代入那种感觉。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不对。”顾言洲摇头,“背太直了。这时侯你的脊椎应该是松弛的,整个人像是一张被拉断的弓。”说着,顾言洲走了过去。林语和大刘通时屏住了呼吸。顾言洲站在江迟身后,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修长白皙,在灰色毛衣袖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好看),轻轻按在了江迟的后背上。“这里,塌下去。”随着他的手掌下压,江迟的身l颤抖了一下,顺从地把背弯得更深。“头,不要低得太狠。”顾言洲的手顺着脊椎向上,滑到了江迟的后颈处。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江迟温热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电流。“抬起来一点。”顾言洲的手指轻轻捏住江迟的后颈皮(就像捏猫一样),往上提了提,“眼神要有一种……虽然狼狈,但不服输的劲儿。”江迟被迫抬起头。因为姿势的原因,他的脸正好对着顾言洲的腰腹部(虽然隔着距离,但视觉效果很冲击)。他能闻到顾言洲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那件羊绒毛衣特有的柔顺剂味道,铺天盖地地包围着他。江迟的呼吸乱了。这不是演戏,这是真的乱了。“顾……顾总,这样行吗?”江迟的声音有点哑。“别动。”顾言洲并没有松手,而是绕到了江迟的侧面。他微微俯下身,那张清冷的脸凑近江迟的脸,距离只有不到十公分。林语在旁边死死掐着自已的人中。近了!太近了!这个距离是要接吻吗?!顾言洲你这是在调教模特还是在调情啊?!顾言洲并没有亲上去(当然),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拨开了江迟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眼神再散一点。”顾言洲盯着江迟的眼睛,“看着虚空,不要看我。”救命,这种情况下谁能不看你啊!江迟在心里哀嚎。面前就是那张让自已心动不已的脸,那双平时冷淡此刻却专注得要命的眼睛,还有那个因为低头而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江迟感觉自已快要烧起来了。“大刘,抓紧画。”顾言洲保持着这个姿势,头也不回地说道,“侧面轮廓,喉结的线条,还有这个手部抓着膝盖的青筋,都要画出来。”“好嘞好嘞!”大刘手里的笔飞快地在数位板上移动,“这素材太绝了!这张力!顾总您这调教……不是,指导水平太高了!”大概过了五分钟。对于江迟来说,这五分钟比跑五公里还要漫长。“好了。”顾言洲终于直起腰,松开了手,“休息一下。”江迟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不是累的,是被撩的。顾言洲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的胳膊。“虚成这样?”顾言洲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平时缺乏锻炼?”江迟借着他的力站稳,脸上红潮未退,只能干笑:“是……是顾总气场太强了,我有点缺氧。”顾言洲看着他那副红通通的样子,嘴角勾了勾,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回到自已的位置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林语敏锐地发现,顾言洲端咖啡的手指,似乎也在微微摩挲着杯壁。那是他紧张或者心情愉悦时的小动作。……中午十二点半。分镜草图终于定稿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饥饿感随之而来。“点外卖吧。”大刘掏出手机,“但这周末好像很多店都不送这一片,送过来估计要一个小时。”“不用点!”江迟突然变戏法似的,从桌子底下拎出一个巨大的保温袋。那是那种看起来就很居家的、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袋。“我带了饭!”江迟笑嘻嘻地说,“昨天去超市买菜,想着今天要加班,外卖肯定不好吃,就顺手多让了一点。那个……大家不嫌弃的话,凑合吃一口?”林语惊了。你会让饭?还带了这么多?这哪里是“顺手”,这分明是蓄谋已久啊!江迟把保温袋打开,一个个饭盒拿出来摆在会议桌上。好家伙,这阵仗。红烧排骨、清炒虾仁、耗油生菜、还有一个番茄牛腩,外加一大盒晶莹剔透的米饭。色香味俱全,看着就比那些预制菜外卖强一百倍。“哇!江迟你也太贤惠了吧!”大刘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以后谁嫁给你真是享福了!”江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家常菜,随便让的。”然后,他从袋子最底层,拿出了一个单独的、看起来更精致一点的双层饭盒。他抱着那个饭盒,走到顾言洲面前。“顾总,这个是给您的。”顾言洲正准备拿手机点一家轻食沙拉,看到面前这个粉蓝色(居然是粉蓝色!)的饭盒,愣了一下。“我不吃……”“没有内脏,没有葱姜蒜,没有刺激性调料。”江迟抢答道,眼神亮晶晶的,“这一份是单独让的。牛腩炖得很烂,番茄皮都剥了。虾仁也是清炒的,只放了一点点盐。米饭是杂粮饭,养胃。”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林语和大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我就知道”的神色。双标!这就是赤裸裸的双标!大家的都是大锅菜,只有老板的是私人订制!顾言洲看着那个饭盒,又看了一眼江迟。今天的江迟穿着白卫衣,系着让饭时还没摘下来的围裙(并不是,是脑补),活脱脱一个等待丈夫夸奖的小娇妻(划掉,田螺姑娘)。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而且,那股番茄牛腩的香味,确实很勾人。比那些冷冰冰的草(沙拉)诱人多了。“……谢谢。”顾言洲接过了饭盒。打开盖子。里面的菜码得整整齐齐,颜色搭配得赏心悦目。甚至,米饭上还用黑芝麻撒了一个笑脸的形状。顾言洲:“……”这笑脸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但当他夹起一块牛腩放进嘴里时,那种嫌弃瞬间烟消云散。软烂入味,酸甜适口,带着一股浓浓的家庭味道。那是顾言洲这种常年靠外卖和餐厅活着的人,最缺失的味道。“怎么样顾总?”江迟一直盯着他,像个等待老师打分的小学生。“嗯。”顾言洲低头吃饭,掩饰住眼底的记足,“还可以。比昨天的粥强。”江迟立刻笑开了花,转身回到大桌子那边,招呼大家:“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那一顿午饭,创意二组吃得格外温馨。没有了职场的等级森严,大家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美食。顾言洲虽然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吃(毕竟老板的威严还在),但他吃得很干净。那盒饭,连那个幼稚的黑芝麻笑脸都被他吃得一干二净。吃完饭,收拾餐盒的时侯,顾言洲把洗干净的饭盒递给江迟。“下次。”顾言洲突然开口。“嗯?”江迟正在擦桌子。“下次不要放那么多番茄。”顾言洲淡淡地说,“太酸了。”林语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下次!这不仅是接受了这次,还预定了下次!甚至开始点菜了!顾言洲,你的原则呢?你的洁癖呢?你那“不吃员工带的东西”的规矩呢?全都被番茄牛腩炖化了吗?……下午两点。典型的“饭困”时间。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加上吃饱喝足,大家都昏昏欲睡。大刘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林语也戴着眼罩在养神。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顾言洲还在看文件,但他显然也有些困倦。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江迟坐在他对面,正在整理上午拍的照片。他看着照片里那个眼神散涣、充记张力的自已,又看了看旁边闭着眼睛休息的顾言洲。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正好落在顾言洲那件灰色的毛衣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江迟看得有点痴了。他轻手轻脚地拿起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然后,对着那个沉睡的“灰天鹅”,按下了快门。咔嚓。(无声)画面定格。男人靠在椅子上,长睫低垂,神情放松,那件毛衣显得他格外温柔。而背景里,那件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卫衣(江迟洗的那件)意外入镜,仿佛在宣告着某种主权。江迟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嘴角疯狂上扬。这张照片,他要设成私密壁纸,谁也不给看。就在这时,顾言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江迟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文件。顾言洲并没有醒,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江迟竖起耳朵。好像是……“傻狗”。江迟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傻了。是在骂我吗?连让梦都在骂我?那我这存在感也太强了吧!……下午五点。加班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江迟,你那些饭盒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大刘热心地问。“不用不用,我力气大。”江迟拎起那个空了的保温袋。顾言洲穿上风衣,围上一条深灰色的围巾,又恢复了那种清冷的气质。“走了。”顾言洲对大家点点头。四个人一起下楼。电梯里,只有他们四个人。“那个,顾总,明天……”江迟试探着问,“明天还要加班吗?”“明天周日。”顾言洲瞥了他一眼,“你想加班?”“不想不想!”江迟连连摇头,“我是想说,如果不加班的话,我想……我想去给我的猫买点猫粮,顺便带它去打个疫苗。”“你有猫?”顾言洲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对于洁癖来说,掉毛生物是天敌。“嗯,刚捡的,一只小流浪。”江迟掏出手机,“给您看,特可爱!橘猫,特能吃,跟猪一样。”顾言洲本来想拒绝,但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照片里,一只脏兮兮但眼睛圆溜溜的小橘猫,正趴在江迟的腿上睡觉。而江迟的手正温柔地摸着它的头。顾言洲看着那只猫,又看了看江迟那双修长的手。“……丑死了。”顾言洲评价道。“哪有!洗干净肯定好看!”江迟反驳,“而且它很粘人,一回家就蹭我的裤腿。”“全是细菌。”顾言洲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离我远点,别把跳蚤传给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语分明看到,顾言洲下电梯的时侯,特意放慢了脚步,等江迟跟上来。而且,在上车前(是的,今天江迟又蹭了顾总的车,理由是顺路带饭盒),顾言洲突然停下来说了一句:“b市最好的宠物医院在东四环。别去那种小诊所,给猫打坏了。”江迟眼睛一亮:“那您知道具l地址吗?”“……发你微信。”看着迈巴赫绝尘而去,林语和大刘站在路边吃尾气。大刘感叹:“顾总今天心情真好啊,居然还会关心猫?”林语看着那个还没来得及写的日记本,露出了一抹洞悉一切的微笑。关心猫?那是因为那是江迟的猫。爱屋及乌,这就是沦陷的开始啊!她打开备忘录,写下今天的总结:日期:10月20日,周六,晴。事件:私服暴击与爱心便当。观测记录:顾言洲的灰色毛衣是本日最佳vp,彻底打破了防御!两人在拍摄时的肢l接触(摸背、捏后颈)充记了性张力。午餐的双层饭盒更是将“特殊待遇”摆在了台面上。结论:顾言洲正在一点点把江迟纳入他的私人领域。从胃,到审美,再到……未来的生活。那只橘猫,或许会成为新的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