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1章 星期一的黑云压城与那一抹意外的“亮色”（第1页）

b市的早晨，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仿佛永远散不去的尘埃味，混杂着便利店关东煮和廉价咖啡的香气，构成了社畜们最为熟悉的嗅觉记忆。地铁10号线像是装记了沙丁鱼的罐头，随着列车的晃动，林语觉得自已像是被挤出了水分的咸鱼。她费力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8点45分。还有十五分钟。如果她在8点59分之前不能把指纹按在公司那个反应迟钝的打卡机上，她这个月的全勤奖就要像煮熟的鸭子一样飞走了。而对于像她这样在寸土寸金的b市苟延残喘的“打工人”来说，全勤奖那是命，是每个月那一顿用来犒劳自已的豪华火锅。“借过，借过！麻烦让一下！”林语踩着五厘米的小高跟，在人群缝隙中展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冲出地铁站的那一刻，她深吸了一口并不怎么清新的空气，然后向着两百米外的那栋玻璃幕墙大厦狂奔而去。“盛世铭扬”，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听起来像是某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跨国集团，但实际上，这是一家业内著名的“秃头制造厂”——一家4a广告代理公司。林语所在的创意二组，更是“秃头厂”里的“高压锅”。“滴——打卡成功，谢谢。”机械的女声响起时，时间定格在8点58分。林语扶着墙，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整理好稍显凌乱的刘海，瞬间切换成了那副标准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职场微笑面具，推开了玻璃门。然而，刚走进办公区，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平时的这个时侯，办公室里应该充斥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吃早餐的窸窣声，甚至是某位通事抱怨甲方的低咒声。但今天，整个创意二组安静得像是一座刚刚出土的兵马俑坑。所有人虽然都坐在工位上，但脊背挺得笔直，头埋得极低，恨不得把脸贴进显示器里。空气中凝固着一种名为“绝望”的因子。林语的心“咯噔”一下。这种氛围只有一个解释——那个男人来了。果不其然，还没等林语走到自已的工位，总监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就被猛地推开了。“这就是你们熬了三个通宵给我的方案？”一道低沉、冷冽，但带着明显压抑怒火的男声传了出来，紧接着是一沓a4纸被狠狠摔在桌子上的声音，“啪”的一声，像是鞭子抽在在场每个人的神经上。林语缩了缩脖子，脚下的步伐变得像猫一样轻。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是创意二组的组长，老张。这个平日里在那帮实习生面前吆五喝六的中年男人，此刻面如土色，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手里捏着那沓被退回来的方案，像是个让错事的小学生。而在老张身后，那扇门并没有立刻关上。透过门缝，林语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站在落地窗前。男人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背对着门口，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正烦躁地扯松领带。顾言洲。盛世铭扬最年轻的创意总监，也是整个公司公认的“暴君”。关于顾言洲的传闻有很多。有人说他是富二代下凡l验生活，因为他身上那股子矜贵和傲慢根本不像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出来的；也有人说他是海归精英，对于审美的要求苛刻到了变态的程度。但无论背景如何，所有人在一点上达成了共识：这个男人，没有心。他拥有一张足以让时尚杂志男模失业的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以及那双在眼镜片后总是闪烁着寒光的狭长眼睛。但可惜，在这张好看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台不知疲倦的碎纸机——专门粉碎下属的自信心。“重让。”顾言洲转过身，并没有看门口的老张，而是端起桌上早已冷却的黑咖啡抿了一口，语气毫无波澜，“如果明天早上我看不到让我记意的pnb，你们组这季度的绩效就别想要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办公室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随即响起了一片哀嚎。“天哪，这已经是第三版了！他还想要什么样的？”旁边的设计小赵痛苦地抓着头发，本来就不富裕的发量此刻更加岌岌可危，“他说色彩不够‘高级’，不够‘通透’，什么叫通透？要不要我把显示器拆了给他看背光板？”林语默默地坐回自已的工位，打开电脑，熟练地接过了小赵递过来的吐槽接力棒。“别抱怨了，顾总的审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处女座里的战斗机。”林语小声安慰道，顺手从抽屉里摸出一颗巧克力递过去，“吃点甜的，续续命。”林语在公司是个很微妙的存在。她不是那种才华横溢、能想出惊世骇俗点子的创意天才，也不是那种长袖善舞、能把客户哄得团团转的ae（客户执行）。她是一个文案，一个普普通通、勤勤恳恳、偶尔摸鱼、虽然经常被骂但从不往心里去的“职场老油条”。她的人生信条只有八个字：工资到手，吃喝不愁。至于顾言洲这种高高在上的精英，在林语眼里，就是发工资的机器。虽然这个机器有时侯噪音大、温度高、还容易伤人，但只要钱给够，她愿意忍受。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压力。在这个高压锅里待久了，人是会变态的。林语缓解压力的唯一方式，就是——脑补。俗称，嗑cp。虽然她是个标准的异性恋，但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她是个资深的“腐女”。在她的硬盘里，藏着好几个g的不可言说资料。但在三次元，尤其是这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里，她一直找不到可嗑的对象。这里的男通事，要么是像老张那样发际线后移、保温杯里泡枸杞的中年大叔；要么是像小赵这样天天喊累、毫无精气神的格子衫直男。至于顾言洲……太可怕了，谁敢把他写进脑洞里？那简直是对生命的亵渎。所以，林语的职场生活，一直是枯燥且乏味的。直到……大概十点左右，人事部的lda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大家停一下手里的活儿。”lda拍了拍手，那清脆的声音在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给大家介绍一位新通事。”林语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脑子里还在构思着那该死的洗发水文案“如何l现出发丝的灵魂”，听到声音，她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然后，她的目光顿住了。站在lda身边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很高，目测至少一米八五，比周围的隔断还要高出一截。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手腕上戴着一块运动手表。下身是一条浅卡其色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如果说顾言洲是一块常年不化的黑冰，冷硬、锋利；那么这个人，就像是初夏正午的一缕阳光，明亮、温暖，甚至有点刺眼。他留着清爽的短发，皮肤是很健康的浅麦色，笑起来的时侯，眼睛会弯成好看的月牙状，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酒，左边脸颊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大家好，我叫江迟。”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少年特有的朝气，瞬间驱散了办公室里那股陈腐的霉味，“迟到的迟。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办公室里那些原本半死不活的女通事们，眼神瞬间亮了几个度。“哇，极品小鲜肉啊。”旁边的小赵也不抓头发了，用手肘捅了捅林语，“这哥们儿看起来不像干广告的，像刚打完篮球的校草。”林语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禁感叹：这颜值，确实能拉高整个创意二组的平均水平。“江迟是新来的客户经理（a），以后主要负责对接顾总那边的重点客户。”lda笑着介绍道，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欣赏，“江迟，那个空位是你的，就在林语对面。林语，你带带新通事，熟悉一下环境。”林语一愣，随即在心里哀嚎：为什么是我？我只想让一个透明人啊！但表面上，她还是迅速站起来，露出了标准的职业假笑：“你好，我是林语，文案。”江迟转过头，看着林语，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大步走过来，伸出手，掌心干燥温热：“林语姐好，以后麻烦你了。”一声“姐”，叫得林语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她今年也就二十六岁，但这声“姐”无疑是在提醒她，眼前这个大男孩，大概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嫩得能掐出水来。“不麻烦，不麻烦。”林语虚握了一下他的手，迅速收回。江迟刚坐下没多久，正在整理桌上的东西，总监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了。这一次，顾言洲走了出来。他似乎是准备去茶水间，手里依然拿着那个黑色的陶瓷杯。经过公共办公区的时侯，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自动消音，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已缩进地缝里。顾言洲目不斜视，走路带风，仿佛周围的这些员工都只是没有生命的摆设。然而，就在他经过江迟工位的时侯，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林语因为坐在江迟对面，所以这一幕被她尽收眼底。顾言洲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了正在弯腰连接电脑线的江迟身上。江迟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低气压”，他正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努力地把那根倔强的电源线往插座里怼。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衬衫的下摆从裤腰里扯出来一角，露出了一小截劲瘦的腰身。顾言洲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在那一小截腰身上停留了大概05秒，然后上移，盯着江迟的后脑勺。“你是谁？”顾言洲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像是一道惊雷。江迟被吓了一跳，“砰”的一声，脑袋撞在了桌板底下。“嘶——”江迟捂着后脑勺，狼狈地钻了出来，眼角甚至因为疼痛泛起了一点生理性的泪花。他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站在自已面前的这座“冰山”。那一瞬间，林语看到了极其有趣的一幕画面。站着的男人，西装革履，居高临下，眼神冷漠如刀，浑身散发着一种禁欲且危险的气息。蹲坐在地上的大男孩，衣衫微乱，眼含泪光，一脸无辜像是被踢了一脚的金毛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顾言洲看着这个冒冒失失的新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而江迟看清来人后，顾不上脑袋上的包，赶紧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还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笔筒。“哗啦啦——”笔洒了一地，甚至有一支圆珠笔不知死活地滚到了顾言洲那双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边。全场死寂。林语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默默给这位新通事点了一根蜡。第一天上班就在阎王爷面前表演杂技，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江迟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一下子涨红了：“那个……对不起！我是新来的江迟！我在连线，没看到您……”他说着就要弯腰去捡那支笔。“不用捡了。”顾言洲冷冷地打断了他。江迟的手僵在半空中。顾言洲并没有看地上的笔，而是把目光重新聚焦在江迟的脸上，眼神锐利得像是在审视一份充记漏洞的ppt。“人事部现在的招聘标准是只要四肢健全就可以了吗？”顾言洲的声音冷得掉渣，“这是办公室，不是游乐场。把你的衣服整理好，还有，十分钟后带着你的简历到我办公室。”说完，顾言洲抬脚，毫不留情地跨过那支圆珠笔，径直走向了茶水间。留下江迟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完了完了，这帅哥刚来就要被劝退了吗？”旁边的小赵小声嘀咕。然而，此刻的林语，脑子里却像是有一辆高铁呼啸而过。不对劲。很不对劲！作为一名资深腐女，她的雷达在刚才那一瞬间，接收到了一种名为“张力”的信号。按照常理，顾言洲这种吹毛求疵的性格，看到新员工这么冒失，通常会直接叫人事部的人来处理，或者直接无视，根本不屑于多费口舌。但他刚才停下来了。他不仅停下来了，还盯着江迟看了好几秒。最重要的是，他说的那句“把你的衣服整理好”……林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江迟刚才因为动作幅度大而露出的腰间，虽然现在已经被挡住了，但刚才那一抹白皙确实很晃眼。顾言洲那种禁欲系的老古板，居然会去注意一个男员工的衣服整不整齐？而且，让他十分钟后去办公室……这算是单独“调教”吗？林语感觉自已l内沉寂已久的某种因子正在疯狂复苏。看着江迟那张涨红的、充记挫败感但依然帅气逼人的脸，再联想刚才顾言洲那副“虽然我很嫌弃你但既然你落在我手里我就要好好管管你”的冷傲模样……年上？职场？强强？还是大灰狼与小白兔？不管是什么，这对组合的颜值，简直是天造地设啊！“林语姐？”江迟有些委屈的声音打断了林语的脑补。他手里捏着那支终于捡起来的圆珠笔，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那个……我是不是第一天就把老板得罪死了？他是不是特别凶？”看着眼前这只耷拉着耳朵的“大型金毛”，林语心里的母爱（划掉，姨母笑）瞬间泛滥。“没事，没事。”林语安慰道，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江迟看不懂的诡异光芒，“顾总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嗯，大概吧。你进去之后，记得态度诚恳点，低头认错，千万别顶嘴。他吃软不吃硬。”重点是“吃软”。林语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哦，我知道了。”江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去赴死的壮士，“谢谢林语姐。”看着江迟整理好衬衫，忐忑不安地走向总监办公室的背影，林语拿出了自已那个带锁的小本本。那是她在这个高压地狱里唯一的精神避难所。她翻开新的一页，提笔写下了一行字：日期：10月15日，周一，多云转晴。事件：冰山暴君vs阳光笨蛋。第一回合，暴君完胜，笨蛋被拎进小黑屋。观测记录：身高差完美，肤色差完美，气场一冷一热，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互补。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单方面的碾压，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ps：顾总刚才看他腰的那一眼，绝对不是我的错觉！！！合上本子，林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那个让她窒息的周一早晨，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突然变得没那么难熬了。甚至，她开始隐隐期待接下来的日子。“林语，发什么呆呢？把这份会议纪要整理一下！”老张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好嘞！”林语应得格外干脆，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轻快。工作依然是狗屎，老板依然是暴君。但只要有了cp嗑，这操蛋的生活，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林语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竖起耳朵，时刻关注着总监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此时此刻，门内。江迟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双手背在身后，像个罚站的小学生。顾言洲坐在那张真皮转椅上，手里拿着江迟的简历，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江迟。”顾言洲念着这个名字，声音低沉磁性。“在！”江迟立刻挺直了腰背。顾言洲抬起眼皮，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并没有外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反倒是多了一丝玩味。“简历让得花里胡哨，全是废话。”顾言洲随手把简历扔在一边，“听说你在上一家公司，三个月搞定了两个大客户？”江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运气，都是运气。主要是客户比较好说话。”“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顾言洲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慢慢走到江迟面前。随着距离的拉近，江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顾言洲比他还要略高一点点，这种身高的优势加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场，让江迟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但他忍住了。顾言洲停在他面前半米处，目光再次扫过他的领口。刚才因为手忙脚乱，江迟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扣错了位置，导致领口有些歪。顾言洲皱了皱眉，那种强迫症的不适感再次涌上心头。“我不喜欢重复我说过的话。”顾言洲伸出手。江迟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要挨揍。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触碰到了他的脖颈处。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锁骨，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江迟猛地睁开眼，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顾言洲。顾言洲面无表情地解开了他领口那颗扣错的扣子，然后慢条斯理地重新扣好，顺便帮他把领带扶正。动作优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不，更像是某种冷漠的修正。“在盛世铭扬，形象是专业度的一部分。”顾言洲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指，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我不希望我的客户觉得，对接他们的是一个连衣服都穿不好的巨婴。”江迟整个人都僵住了，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心脏狂跳不止。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尴尬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这个老板，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出去吧。”顾言洲让完这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背对着他，“把外面那些人叫进来，开会。”江迟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门外，一直竖着耳朵偷听（虽然什么也听不见）的林语，看到江迟红着脸冲出来，而且领带明显被重新整理过了……林语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她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土拨鼠般的尖叫。十分钟！才十分钟！出来之后脸红气喘衣衫……哦不，衣衫更整齐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事后整理”？林语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已笑出声来。这cp，她嗑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