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一章 静心苑冷，绣帕藏机（第1页）

暮春的岑府，锦绣堂外牡丹开得泼泼洒洒，艳压群芳。丫鬟仆妇们踮脚忙碌，脂粉香混着糕点甜香飘记回廊——谁都知道，府里嫡女岑雪儿是京城公认的，实则藏着某种规律，正是白清临终前交给岑静的，只说“好生保管，日后有用”，却没来得及细说其中奥秘。岑静指尖轻抚过手帕上的纹路，心中微动。母亲生前最是聪慧，这绣纹绝不像无意为之，只是如今她羽翼未丰，只能暂且压下疑虑。“就用母亲的绣线绣。”岑静拿起针，穿线的动作利落干脆，“粗布配好线，未必就拿不出手。”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刘嬷嬷尖细的嗓音，像划破宁静的石子：“二小姐（岑静排行第二），主母让您去锦绣堂一趟！说是宫中的李嬷嬷来了，要瞧瞧参选的贵女们的才艺呢，可别怠慢了贵人！”岑静穿线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王氏这是故意让她去凑数，既要彰显岑府“姐妹和睦”，又要让她这“寒酸庶女”衬托岑雪儿的明艳动人，好让李嬷嬷在宫中多为岑雪儿美言几句。“知道了。”她放下针线，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旧襦裙，裙摆虽有些陈旧，却浆洗得干净挺括，不见半分邋遢，“春穗、夏芝，你们留在院里接着分拣草药，我去去就回。”夏芝急道：“小姐，您就穿这个去？还要戴着面纱？主母肯定又要奚落您，说您见不得人！”“穿什么、戴什么，我自有分寸。”岑静走到院门口，回头时目光清亮，“重要的是，别让人瞧轻了自已。”她抬手拢了拢面纱，确保容颜被遮得严严实实——这面纱是母亲留下的，不仅能挡尘，还能遮住她过于出众的容貌。这些年她刻意低调，便是怕锋芒太露，招来更多祸患。穿过喧闹的回廊，越靠近锦绣堂，便越能听见王氏和岑雪儿的笑语声。岑静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那扇雕花木门。门内，王氏身着织金襦裙，珠翠环绕，正陪着一个穿宫装的嬷嬷说话。身边站着的岑雪儿穿一身桃红纱裙，裙摆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头上插着金步摇，眉眼如画，肌肤胜雪，确实配得上“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只是她站在王氏身边，眼神怯怯的，带着几分依赖，全然没有主母的强势，倒像株需要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哟，这不是二小姐吗？”王氏见她进来，故作惊讶地挑眉，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怎么穿得这般寒酸？还戴着个面纱，莫不是静心苑里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连脸都不敢露了？也难怪，毕竟是庶女，委屈些也是应当的。”岑雪儿捂着嘴轻笑，声音柔柔弱弱，却带着几分得意：“妹妹若是缺衣裳、缺首饰，便跟我说呀，我那里还有不少旧衣裳、旧珠钗，虽然不及新的名贵，却也比你身上这件强，总不至于戴着面纱见人，让人笑话岑府苛待庶女。”堂上的李嬷嬷也跟着打量岑静，目光在她朴素的衣着和遮面的面纱上停留片刻，眼神里带着审视与轻视，显然没把这个“寒酸庶女”放在眼里。岑静却不卑不亢，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声音清清淡淡，却清晰有力：“母亲说笑了，女儿觉得这身衣裳舒适，面纱是为了挡尘，并非不敢见人。不知母亲唤女儿前来，有何吩咐？”王氏见她这般沉得住气，心里掠过一丝不快，却也不好发作——毕竟李嬷嬷在侧，总得维持几分主母的l面。她指了指堂上的针线筐：“李嬷嬷是宫中贵人身边的人，今日来府里瞧瞧你和雪儿的才艺。雪儿已经弹了琵琶，得了李嬷嬷的夸赞，你便露一手绣活吧，也好让李嬷嬷瞧瞧，咱们岑府的女儿不是只会吃闲饭的。”说着，便让人拿来针线和一块素色绸缎，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就是要让岑静当场献艺，好衬托岑雪儿的多才多艺。岑静心中冷笑，却也不推辞，接过针线坐下。她没有选寻常的牡丹、梅花，反而抬手绣起了母亲手帕上那奇特的缠枝纹。指尖翻飞间，银针在素色绸缎上游走，原本平淡的布料上，渐渐浮现出扭曲却灵动的纹路，虽不似牡丹娇艳，却自有一番清雅风骨，针脚细密工整，一看便知是下过苦功的。李嬷嬷原本漫不经心，端着茶杯抿茶，见了这绣纹，却微微坐直了身子，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放下茶杯仔细打量起来。王氏见状，心中愈发不悦——她本想让岑静出丑，没想到这庶女的绣活竟有几分门道，还引起了李嬷嬷的注意。她刚要开口呵斥“绣些歪门邪道的花样”，却见岑静已经绣好了一小块，起身递过去，语气平静：“母亲，李嬷嬷，献丑了。”就在这时，李嬷嬷忽然指着手帕上的缠枝纹，问道：“二小姐，这绣纹倒是别致，不似寻常花样，不知是哪门子的技法？老奴在宫中多年，竟从未见过。”岑静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女儿闲来无事，胡乱琢磨的花样，让嬷嬷见笑了。”她知道，这绣纹定藏着母亲留下的秘密，只是此刻人多眼杂，绝不能多说。而王氏见李嬷嬷似乎对这绣纹感兴趣，脸色愈发阴沉，看向岑静的眼神里，刁难之意愈发明显。岑静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锋芒。她知道，这岑府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但她绝不会任人摆布——母亲的遗物、身上的医术、心中的经商之道，还有这藏着秘密的绣纹，终会是她立足的底气。面纱之下，她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场选妃之争，这深宅的刁难，不过是她人生路上的第一道坎，她总能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