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怔愣,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晟王吃痛,捂着脑袋,眼中泛出泪花。他咬着牙,将痛楚强压下去:“皇兄,你下手可真狠。”“谁先胡言乱语的?”“臣弟难道说错了不成?”晟王不服输地梗着脖子。皇帝气极反笑道:“朕有几个女儿,你都分不清?看来是日子过得太舒坦,让你糊涂了,把你派去河州,让你醒醒脑子,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别别别,”晟王搜肠刮肚,总算是想起一个人来,“静妃!冷宫那位,臣弟记得她曾有过一个女儿。”皇帝心绪逐渐平复,点头:“嗯,是她。”谁知下一秒,晟王又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居然还活着啊,冷宫那种地方,真的能够养大一个孩子?”皇帝怒火上涌,随手抄起旁边的奏折,厚厚的木板封皮落在晟王身上,晟王吃痛,连连躲闪。“皇兄!皇兄!疼死了!快住手!您难不成真想打死臣弟吗?臣弟可是您唯一的弟弟啊!”“呵,”皇帝冷笑,“打得就是你!”直到皇帝消气后,这才停手。他扫了眼一旁的晟王,冷声警告:“观澜性情单纯,你少去招惹她,可明白了?”晟王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身上肿痛之处,在皇帝冷冽的目光下,憋屈地点头:“明白了,皇兄。”皇帝这才稍显满意。然而晟王天生反骨,皇帝越是不让他去做的事,他越是要去做,直到挨顿教训之后,才会老实一点。按理说,他现在也应该收敛些,可他对那丫头,实在是太好奇了。真被发现,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打,他挨过的打还少吗?根本不足为惧。只要……能瞒过皇兄。皇帝没有读心之术,对晟王的这点盘算,自然是半点不知。河州洪涝发生的突然,皇帝要将大量时间耗费在和朝臣的商讨之上,前往冷宫的次数大大减少。这正好给了晟王可乘之机。他根本不需要偷溜进去,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都没有人敢拦他。那些宫女侍卫看见他,行礼时也都神色如常。晟王摸了摸下巴。看来,皇兄平时没有少来这地方。这件事更有意思了。从前冷宫荒芜,地面上长满了杂草,无人处理,晟王观景时,路过遥遥看了一眼。可自从皇帝来此后,宫人已将此处收拾得干干净净,再不见半根杂草。与其说这是冷宫,倒不如说,这只是一座稍微偏远的宫苑。晟王以前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倒也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便是冷宫门口。晟王停下脚步。这里冷清寂静,仿佛被所有人抛弃,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一路没有退却过的晟王,却在此时,生出几分犹豫。真要进去吗?还不等他想好,冷宫内就传来个不咸不淡的声音。“王爷既已到了,为何只在门外站着,不进来?”晟王抬头看去,瞳孔微缩。是她,静妃。两人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晟王如今想来,不免有些感慨。想当年,静妃是皇兄身边最受宠爱的妃子,如今时过境迁,倒是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晟王站在不远处感慨,落在静妃看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傻站着。静妃目光逐渐变得古怪,最后转身离去。晟王今日太不对劲,该不会是宫外发生了什么?她处境本来就够差,要是再被安上罪名,怕是再难翻身,还是快些离开,免得遭人牵扯。静妃的离开,刚好也顺了晟王的意。虽说静妃已经被打入冷宫多年,被皇兄厌弃,但终究是皇兄的妃子,他们两人单独相处,不妥不妥。若是被人瞧见,八张嘴也说不清。等静妃离开,晟王才踏足冷宫地盘。晟王自认为,他已经足够小心,却不知,早就有人顶替着他的身份,和静妃见过许多次。冷宫外荒芜一片,冷宫内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穿过庭院,晟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在看见里面场景时愣在原地。并非是里面比起外面来更显,而是因为这地方居然出乎意料地精致。黄梨木桌上摆着凤盏金杯,晏观澜坐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九连环,边上宫女手中托着白玉葵花碗,装着新鲜的桂花羹。周围更多的摆设,晟王无暇去看,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晏观澜手中的东西上。九连环通体莹白,不带一点瑕疵,只是,看起来万分眼熟。晟王脑海中灵光一闪,面容也跟着扭曲起来。这不是去年番邦属国上供的一块玉料吗?他当时一眼就瞧中了,缠着皇兄要了好久,皇兄都没有答应,结果他居然做成九连环给四丫头玩?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晟王捶胸顿足,恨不得能立刻冲到晏观澜面前,将九连环给抢回来。可是他的修养不支持他这么做,只能在原地痛心。他的怪异行为很快引来了晏观澜的注意力。晏观澜瞧见他的一瞬间,眼神是惊喜的,随后慢慢变为困惑,再到茫然。唔,今天的王叔,好奇怪啊。晏观澜试探性地唤了声:“王叔?”晟王猛地回神,问:“小四,你手中的玉连环,能不能给王叔瞧瞧?”晏观澜面色更加古怪,磨蹭半天,还是将玉连环交给晟王。原本远远看着,还不确定,如今在近距离接触下,晟王心痛到无法呼吸。混蛋,这正是他最喜欢的那块玉啊!皇兄宁愿把它给侄女玩,也不愿意交给自己,这份兄弟情还是太脆弱了。除非皇兄把他书房的那副骏马图赏给自己,不然他是不会再给皇兄好脸色的!眼看着晟王像是快要哭出来,晏观澜小声道:“王叔,你要是喜欢的话,你就带走吧。”“不了。”晟王拒绝,他还没有那么不要脸,抢个小孩的东西。但为了纪念逝去的玉,晟王还是酸溜溜开口:“四丫头,皇兄对你真好,这么珍贵的东西都愿意送给你。”晏观澜好心提醒:“王叔,这是你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