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一皇嗣、废一皇嗣,在早晨。九卿殒命,在上午时分。今日的雒京人民实在太幸福了。午饭都还没吃,一睁眼就连吃两个大瓜。消息传来的,他周明唯一的活路,只能靠王宸这位三公死保了。大宗正属司空领,到时候面对老六的疯狂攻击,也只有靠司空硬抗、大宗正不点头,设法全自己一条性命了。何其悲惨?“争是可以争的,但殿下也清楚,徐岩风头正盛。”王宸沉着眉头。周明立即道:“王公子不行么?”侍立在旁的王谏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就差站出来应诺。想到父亲的叮嘱,他又生生忍住……“我只此一子,也有心扶持他。”王宸苦笑:“奈何其学识与能力皆平平,恐难当此任。”闻言,周明也沉默了,一屁股坐了回去。良久,他站起身来,向王宸拱手告辞。“殿下不要太担心。”“给老臣一些时间,必有应对之法。”王宸送到门口,又让王谏乘马,护送周明回去。车上,周明仰在座垫上,紧闭双目。江撼龙有些担心:“殿下……”“去,将王公子唤进来。”周明道。“是。”片刻,王谏入车,持礼参拜。周明并没有什么话交代他,而是在他面前,提笔书文。许久,他将笔搁下。取印盖上,又按了手印。叠好,交给王谏,笑道:“有劳王公子多等了。”“殿下言重!”王谏惶恐,双手接过,心有疑惑:“这信……”“替我转呈王公。”周明笑意苍白:“送到这就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好……”王谏揣着信离开,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将东西呈给王宸。王宸看后,笑道:“可以了,你准备准备,明日朝议,我会举你为九卿。”“当真吗!?”王谏欣喜若狂。他贵为并州第一世家司空王宸唯一嫡子,却一直没能在官场上得以展翅,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憋屈。这些年,他父亲一直压着他。只是让他做一些读书、拜访名人名师的活。了不起,哪里有灾情的时候,搞一场名人募捐,而后去主持赈灾。他搞不懂,甚至屡次和父亲发脾气,换来的只有禁闭。如今,这种压制终于解除了,而且一步即九卿!不过这又如何?当年颍川有个名族名士,百日三迁,从草民直登三公,名震史册。自己王氏比起他家可强的多了,养望二十年,做一任九卿又如何?他满怀好奇,将周明写的东西看了一遍,立时大骇:“父亲……这样的东西,是我们能捏在手里的吗?”“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还算不错,我这些年的心思总算没白废。”王宸难得欣慰,笑道:“他一日不为君,这东西便能让他不背弃我王氏。”“可哪日他真成了天子,要么做我王氏傀儡,要么就是我王氏灭族。”“那我们扶他意义何在?”王谏手一抖,直接将东西丢了出去:“您要这东西做什么!”王宸瞥了儿子一眼,弯腰捡起、叠好、藏于袖袋中:“你再去寻他,让他今晚上去见一人。”“谁?”“大皇子。”王谏还有些懵懂,盯着父亲的袖口:“父亲,那东西……”“快去!”王宸喝道:“你要是比我更清楚,我用得着压你这些年么?”王谏不敢再言,迅速离去。王宸呼来管家:“备车,太尉府。”“是!”落夜前,大皇子府邸,周明登门。周元有些惊讶:“怎得五弟清闲,来我这里?”周明黯然:“我已被废,大兄也容不得我吗?”“兄弟之间,说这话做什么!”周元立即正色,邀他入座,又道:“还没用饭吧?你我这些年,也没能好好吃顿饭了。”“你且坐着,我去差人将老三也请来。”“不用了。”周明拒绝,叹道:“大兄,就你我二人吧。”大皇子一愣,随即点头:“好。”不久后,菜肴呈上,大皇子妃也亲自出来,陪周明饮了一杯,以示礼敬。等大皇子妃退下,周明酒亦下肚,其人悲伤难抑,眼泪滚落:“时至今日,也就大兄你会拿我当个人看了。”大皇子周元叹气:“你们此前斗的那般激烈,我是劝过和的。可你和老二铁了心要对付老六,时至今日……”说到这,他又忍不住摇头。“悔不听大兄之言。”周明忽然离席,拜倒在地:“弟已至末路,望大兄垂怜,救我一命!”“你别这样!”周元连忙过来扶他:“此前我未能帮上老六,如今出手助你,只怕失了公允。”周明跪而不起,抬头泪眼看着他:“大兄,老六如今风头无两,而我是已败之人,如何能与他再争锋?”“我所求不多,只愿保住一条性命,让老六不再追究,便心满意足了!”周元满脸为难。“大兄!”周明趁热打铁:“您若不搭救,我必死无疑。你对老六不了解,他是一个能除根绝不留情之人……与其如李清彦般被羞辱至死,不如就此了结!”说着,猛地起身,撞向凉亭石柱。“皇弟!”周元赶紧抱住他,叹道:“只此一次,我只保住你性命。”周明恸哭,再度跪倒:“多谢兄长救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