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金苑内,萧焉枝倚床坐着。数日过去,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但依旧极少下床行走。眼神时而空洞,时而流露恨意……更多的是复杂、挣扎。“郡主,我们还回得去吗?”萧焉枝眸子动了动:“可以的,无论如何,汉人的天子都不会放弃那些人。”“可是,我听太子说,汉人天子让那个该死的六皇子护送我们!”婢子咬牙切齿:“在京城我们都阻止不了他,一旦到了军中,他要是做什么……”“别说了!”萧焉枝开口,几如尖叫。雪白的脸通红,带着气愤?害羞?惶恐和不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此前为自己的谋划很是得意,暗中阴了大夏天子和周彻一把。她原本认为,对方哪怕再不高兴,也只能乖乖将自己礼送出境,而且可以使并州之战提前到来,以打破汉人的延战想法……可谁能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会用这种法子来扳回一局?套路,他是一点都不依啊!“公主,您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婢女也很担心,愤恨道:“他简直不是人,郡主明明是第一次,他还一夜不停……”“住口!”萧焉枝再度尖叫。喊过之后,她开始平复自己混乱的心思,喃喃道:“对……你说得对……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让我再想想……”现在自己唯一能动用的棋,便是并州方面,还有韩问渠交上来的那三百人质。人质……人质换人质……“确保我们安全的是那些人质。”“而不是大原和大夏交战与否。”“我有头绪了……立马告诉太子他们,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和周彻同行!”砰!就在这时,门口另一名婢子闯了进来,神色慌张:“郡主……郡主!那个汉人色批来了!”“什么!?”盛金苑门口,早已鸡飞狗跳。大批甲士,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周彻长驱直入。身后跟着十数个将校,皆顶盔掼甲,威风凛凛。西原宗老一看,立马喊道:“大夏欲兴兵杀使耶?”“你多虑了。”周彻笑意和善,向他抱拳:“听闻贵使归心似箭,奈何并州不太平,吾皇放心不下。”“我奉皇命,特来护送你们回西原。”“多谢殿下好意!”宗老终究是老辈人物,还能维持面子:“若有风险,我等自担之!”“哪里话,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冒险的道理?”周彻大手一摆:“便是并州天塌地陷,我也要护诸位安全回家。”“没有比待在你身边更危险的事了!”梁乙甫连忙冲来,负气拦路:“强人所难,这是为主之道、待使者之道吗?”“客随主便,我是为了你们好。”周彻道。“强闯使驿,侵凌贵女,也是为了我们好?!”梁乙甫背后,有人愤然开口。那一道道目光落在周彻身上,满是滔天恨意。从那夜开始,周彻就是整个西原最讨厌的汉人,没有之一。要说将来若有能超过对他的恨,除非是将临朝称制的萧后也侵了。“让贵女生贵种,咋就不是为你们好了?”胡八是个典型的粗胚,说话登不得堂。这话一出口,西原人立马炸开了,蜂拥过来。“诸位归心似箭,我亦军情如火,实在耽误不得!”周彻举步直行,武人们拥甲挤了上去,撞开众人。梁乙甫急了,带着几个下人手脚扑腾推搡。可面前都是将校一级的武人,实力了得,更兼甲厚,只砸的手疼,却无半点法子。许破奴、盖越开路,周彻举步直入,再进了那间他曾鏖战一昔的房间。四目相对。两个婢女,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周彻笑道:“郡主,我护送你回家。”“不必!”萧焉枝用杀人的眼神盯着他:“多谢你的好意了!”“好意不可辞。”周彻摇头,迈步走来。“你要做什么?!”萧焉枝大怒,四下找不见东西,抡起枕头就砸了过去。周彻一侧身躲过,拔步上前,反将人往肩上一扛!那两个婢女这才反应过来,急上来夺人,被许破奴一伸手拨开。萧焉枝羞愤欲绝:“你这是做什么?体面何在?放我下来!”“今日必须走!”“我不走!”“那就得罪了。”周彻扛着人就往外走。武人们见了,哄然之声大作。不知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竟吼了一声:“抢亲咯!”等走到门口时,守门的甲士们又哗然起来。渐渐地,百姓们也都围了上来,大看热闹。“咋回事啊?怎么来了这么多甲士?”“听说六皇子又来了。”“吓!他不是要带着大军去征讨反贼吗?”“征不征反贼我不知道,但我看他是带兵来征西原郡主了。”“热闹!”围观的人群愈来愈多。梁乙甫只觉胸口一疼,差点吐出血来。这帮人的快乐,全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放我下来!”萧焉枝几乎要崩溃。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我现在就要动身。”“我和你一块走!”萧焉枝嘴唇都要咬破了:“你放我下来,你怎么说都行!”“这还差不多。”周彻点头,命人牵来一匹大马。“你又要做什么?”萧焉枝头皮发麻。“为表歉意,为防郡主沿途发生意外,我将一路护送,食则同桌,行则同马,寝则同……哦不!”雒阳之众,围于道旁。萧焉枝天生寒冰般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百般不从后,周彻让人送来一辆车。她逃也似得蹿了进去,和周彻同乘一车而去。车马碌碌,军势浩荡,直出城门。消息传到宫里,天子大笑:“朕怎么说来着?对付这女人,还是得看老六!”就老二那磨磨唧唧的舔狗样,还不得被耍的团团转?动身的太尉闻讯,一阵摇头,叹道:“幸好殿下动身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