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九章 沉默的硝烟（第1页）

顾津父亲住院的消息，林薇是第二天从王姐那里听到的。“听说了吗？顾行长他爸昨天心梗住院了，现在还在icu呢。”王姐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惋惜，“他家老爷子对他期望特别高，听说一直想让他跟罗家姑娘定下来……”林薇手里的笔顿了一下，墨点在文件上晕开一小团黑渍。原来他昨天匆忙离开，是因为这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她想起顾津在雨里抓着她手腕时的眼神，想起他那句没说完的话，忽然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多问一句？一整天，林薇都有些心神不宁。午休时，她忍不住点开和顾津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后只敲了句“伯父还好吗？祝早日康复”，犹豫很久，还是没发出去。她算什么呢？以什么身份去问侯？一个普通的工作伙伴？还是那个刻意躲着他的人？傍晚下班，林薇路过医院附近的水果店，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挑了一篮看起来新鲜的水果。站在住院部楼下，她又开始犹豫，手里的果篮重得像块石头。就在她转身想走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怎么在这？”林薇回头，撞进顾津的视线里。他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衬衫领口有些凌乱，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人，此刻透着明显的疲惫。看到她手里的果篮，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我……”林薇攥紧了果篮把手，脸颊发烫，“听说伯父住院了，过来看看。”“不用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老爷子情况还不稳定，不方便见客。”拒绝得直白又不留余地，像一盆冷水浇在林薇心上。她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手里的果篮仿佛成了笑话。“那……祝伯父早日好转。”她把果篮往他面前递了递，“一点心意。”顾津没接，目光落在她被风吹红的耳尖上，沉默了几秒，才伸手接过，声音低沉了些：“谢谢。”他转身要走，林薇忽然鼓起勇气问：“你……昨晚没休息好吧？要不要找个人替你盯会儿？”他脚步顿住，没回头：“不用，我能应付。”说完，便径直走进了住院部大楼，背影挺拔却透着孤直，像一株在风雨里独自支撑的树。林薇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关上，心里空落落的。接下来的几天，林薇没再主动联系顾津，却总会下意识地留意银行那边的动静。听小周说，顾津几乎住在了医院，白天抽空回单位处理紧急事务，晚上又立刻赶回icu外守着，整个人瘦了一圈。周五下午，林薇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icu护士打来的，说顾津刚才在走廊突然晕倒了，让她——作为顾津手机里唯一标注“工作”却联系频繁的人——过去帮忙照看一下。林薇赶到医院时，顾津已经醒了，靠在走廊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得吓人。护士说他是过度劳累加低血糖，没什么大事，让他好好休息。“你怎么来了？”他看到林薇，眼神有些复杂。“护士给我打的电话。”林薇把买来的葡萄糖水递给他，语气忍不住带了点责备，“再忙也得吃饭吧？你这样倒下了，谁来照顾伯父？”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语气太亲昵，越界了。顾津却没反驳，默默拧开瓶盖喝了几口，甜味在舌尖蔓延开，似乎也冲淡了些许疲惫。他看着她，忽然问：“那天在社区，我没说完的话，你想不想听？”林薇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精致套装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看到顾津，脸上立刻堆起关切：“阿津，听说你晕倒了？怎么样了？”是李曼琪。她自然地走到顾津身边，伸手想扶他，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我没事。”顾津语气冷淡。李曼琪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目光落在旁边的林薇身上，带着审视和敌意：“这位是？”没等顾津开口，林薇抢先说：“我是顾行长的通事，过来送点东西。既然李小姐来了，那我先走了。”她不想在这里当多余的人，更不想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林薇。”顾津叫住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挽留。林薇没回头，快步走出了医院。走廊里，李曼琪的声音隐约传来：“阿津，你跟她走这么近，不怕老爷子知道了生气吗？医生说他现在最忌情绪激动……”后面的话，林薇没听清，只觉得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疼。原来他没说完的话，终究是没机会再听了。原来他和李曼琪的关系，远比她想象中复杂。回到家，林薇把自已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亮了一下，是顾津发来的消息：“抱歉。”她看着那两个字，忽然觉得很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最后回复：“没事，好好照顾伯父。工作上的事，等你方便了再说。”发送成功后，她把聊天框设置了“不提醒”，像按下了暂停键。或许，王姐说得对，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他的家族责任，她有她的平凡生活，硬要靠近，只会彼此为难。只是那晚雨里他眼底的翻涌，和此刻心里隐隐的不甘，像一场没打完的仗，硝烟未散，却已注定要沉默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