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立刻搁下了笔,将排队的人赶远了些,光明正大的让秦深插队,殷勤道: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您要几张?我这就拿给你!”
“我只买现粮,不要粮票,先要一百石粮米。”
伙计嘴唇开阖,拒绝的话酝酿了很久才道:
“您怕是为难我了,上头交代下来,要买散粮就去粮铺,咱粮行只卖粮票哇——”
秦深嗤笑一声,当即拔高了声量:
“一家小米铺存粮不过十几石,我若买得了,何必上你这里?堂堂瑞丰粮行连一百石的存粮都没有么?我看你卖粮票的时候从不手软,一两百张的往外卖,若是兑不出粮来,你卖得这些不是废纸么?”
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其中不少正打算买粮票的,朝着柜台围了上来,他们心中直打鼓,齐齐等着伙计的回复。
伙计一听这话儿,冷汗就下来了,他慢吞吞站了起来。
“您这是为难我了。”
“呵,我真金白银的来买粮,普天下没有比我更明白的道理,客客气气,不偷不抢,怎么算是为难?”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不轻不重的拍在柜面儿上。
银票压在手心,它刚好透出了上头的金额,叫那伙计瞧了个清楚明白。
“这夫人说得没错啊,你咋不给买粮啊!莫不是空仓骗人,还这么发咱粮票,你得给个准话呐!”
下头排队眼瞅着要群情激昂,若再不安抚,恐怕这事儿就大了。
伙计连声道:
“给给给,咱瑞丰存粮几十万石,足够一城的人吃过冬啦!”
他这话一出,大家吵吵之声便渐渐小了下去,伙计长抒一口气,对秦深不情不愿道:
“您里头请吧!”
秦深着他往里头走,穿过铺面儿,是进宽敞的大院子,东西北面都是一间间的粮米仓库。
伙计从腰际掏出钥匙,拣出一把来,打开了西边最里间的库门——
门甫一开,一阵灰迎面而来,伙计呛了一口,不断咳嗽。
秦深伸手掸着灰,捂着口鼻道:
“这是多少年的陈粮了吧?为何不与我新粮?”
伙计眼珠子提溜一转,赔笑道:
“您是外行人,咱京城几乎靠漕米北运,自个儿种上来的,一年也就那么些,还不够上缴米税呢,今年的新漕还没到,都是去年的陈粮,您一下子要这么多,只能将就一下了。”
秦深往仓库了看去,一袋袋米堆在墙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