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闪过太多事情,唯一能叫他此刻庆幸的,莫过于在死前又见了小妹一眼。
她逃走了,被汉军救回了城中,至少她是安全的。
生死一线间,人总会看破过往所执,或许只有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才能明白自己一生追寻,或许只是贪嗔痴的空相执念。
低头,抚上云锦缎料,感受针线游走,他渐渐醒悟过来。
原来,这件衣服对于他的意义,不是追,而是留……
他该听她的话,把衣服拿去典当了的,而不是一直将心魔藏在身边,引诱自己一步步走上了欲念的不归路。
想通了,却为时已晚。
生死明,往事休,再不见那时云锦华衣,少年轻狂。
“咚!”
一声巨响传来。
被大水裹挟的大石,撞上了主帅巢车的桅杆,桅杆应声断裂,连带着那辆轮椅、那个阖目赴死的男人,一起坠入滚滚黄水之中。
……
卫槐君从城门飞身而下,脚轻点几块浮着水上的木头,飞身到了树林之中。
秦深抱着树桩咬牙坚持着,青木为了救她,已经离开这里,他打算把小船撑过来接她——听见树梢后有响动,她还以为是青木回来了,不免松了口气:
“你总算回来了……我快支撑不住了。”
话落,她手一松,直直坠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鼻下冷香传来,她不由浑身一颤。
下意识抬眸,她即刻撞进了卫槐君复杂又冰冷的目光之中!
旋身而起,她紧紧被他揽在怀中,等双脚落地后,他才松开了禁锢的胳膊,审视着怀中久久未见的她:
“你不是在榆关镇么?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卫槐君低声发问,显而易见,他的怒气濒临爆发。
哑婆子、毛氏、殷忠、几乎所有的人都瞒着他,很好,她的话竟比他还要管用。
孤身一人来京城,又见她脸色苍白,随时可能摔倒的样子,卫槐君顾不上发火,心中只剩下了关切的心思:
“你怎么了?是不是吃过那药,身子依旧不曾好全?”
秦深一时哽咽在喉,只能任由眼泪下落,她扑身抱住了他,闷声道:
“我想你,想见你,每时每刻都在想,我一刻都等不了!”
她的情话,让他心下一颤。
在他记忆中,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之人,爱得再深,也从未这样诉诸于口中。即便是生死大劫,俩人唯有相视一笑的默契,彼此心意即明。
可今日的她,令他有种绝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