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躺下后,他浑身硬邦邦的,睁着眼,看向边上的秦深问了声:
“师傅,您今后真要当一个刀子匠?”
“恩。”
秦深浅浅应了,跟着低不可闻的一叹。
她的个性便是如此,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要下功夫去做这件事。
除了继承秦山的遗愿,努力做个不阉死人的刀子匠,她还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太监身上这一刀,细心照料,痛苦确实会减轻,可心里的伤若没人开解关怀,极容易走上歪路。宫里相互倾轧,最是吃人不见天的地方,凭着阿谀奉承,诡计心眼得脸,出来的无非就是王葆之流。
顶天厉害的,也不过一个魔头卫槐君。
想起卫槐君,她不禁浑身一颤,起了一臂的鸡皮疙瘩。
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她想要的,除了领娃娃进太监一门,还要教他们些手艺,以此为凭去宫里谋生。
德智体美劳,她要一手抓。
谁说太监就要阴鸷猥琐,贪财寡义?培养身心健康的五好太监苗子,就是她做刀子匠为自己树立的职业标杆了。
心里暗自鼓劲,手里也没闲着,她捏上荆禾的腿用力拉伸——
“啊!!”
荆禾一声惨叫,额头霎时沁出冷汗,倒吸着凉气,一句嚷痛的话也吐不出来。
饶是他已受过阉割刀子的苦头,可这伸腿的痛,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忍住了,这才刚开头呢,现下吃不了苦头,我看还是别进宫送死的好!”
荆禾年岁尚青,可脾气倔巴。
他听秦深这话,便死死咬住了唇,尽管痛得要死,也不肯再哼哼一声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秦深停了手,她看荆禾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得,眸中颇有不忍,隐下情绪,淡淡开口道:
“以后每日这个时辰,我来替你伸骨,你休息一会儿,我拿来热水替你擦了,等下就能吃饭了——我端给你,这几日你不要下床了。”
“……”
喘着粗气,荆禾闭着眼,点了点头。
秦深从边上捡来一只屎尿罐子,替他塞到床板底下,然后又检查了下南窗纸,见漏风处已全部蘸补上了,这才扭身离开。
出了门,迎面廖氏捧着饭碗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