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他刚爬起来,就看到屋内竟是奇怪地陷入寂静。
一股不妙的预感让他小心翼翼地藏在阴影里,近身查看。
但是这一看,差点给他的魂儿吓飞。
屋内的典吏加上四位差役,此刻坐在原位,像是陷入了什么魔怔之中。
再细细看去,老周头这才发现那几人脸上已经没了人形,他们的脸皮也不知是不是抓挠的原因,此刻就像是热锅里刚被挑出来的腐竹一样,皱巴巴地翘起。
油灯微颤,王诚一家三口无声地站起,走到了三位差役身边。
借着灯光,老周头看到了那王家小娃的脸,面色妖异,眼睛流出血泪。
只见他站在桌子上,对视着典吏,随后缓缓伸出手,在典吏脸上轻轻搓揉,随后一撕,将差役的脸皮扯下。
老周头退到了黑暗里,强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声,此刻他明白了老田头说的人皮鬼到底是什么了。
那王诚还有王李氏也是如此,先是揭开了差役的脸皮,又揭开了自己的脸皮。
老周头看见王诚那空洞的头颅下,只有两只血液触手粘黏着两只眼珠,自上而下流出血泪,滴在那差役裸露的血肉上。
老周头作为仵作,眼力自是好的,他清晰地看见那血液落地生花,在差役的脸上长出血色肉芽。
肉芽不停蠕动,化成触手吸盘的样子,一根根攀爬黏连,犹如爬山虎一般抓在脸皮上,一点点将那脸皮拉了回去,盖在脸上,不停蠕动后,恢复原样。
再看向那王李氏,掀开的脸皮底下,竟然还有一张脸,闭目安详。
老周头只能这么无力地看着一家三口撕扯这些差役的脸皮。
他缩在柴房边上,只感觉自己心脏怦怦直跳。
他有些颤抖地往后退,想要逃离这里。
什么连坐,那也是事后的,当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院子里就这么发生着一切,无声又诡异,老周头藏在阴影里,一丝一丝往外挪动。
时间仿佛变得极其漫长,院子也好像变得无比的大,老周头挪了许久,却依旧没有挪到墙边。
老周头心中一沉,猜测这恐怕是鬼打墙。
黑暗在侵蚀,恐惧在蔓延,县城里寂静得毫无声息,院子似是被隔绝在了一个单独的小世界。
堂屋里的一切无声间完成,在某个瞬间,又突然恢复正常,爆发出吃喝说笑声。
老周头后背发凉,想要逃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路。
酒过三巡,一众“人”已经都不再下筷,王李氏也收拾碗盆往灶房走。
老周头侧身隐在黑暗里,暗自祈祷对方看不到自己。
王李氏一手端着陶盆一手拿着油灯走出堂屋,正准备去往灶房,忽而看见了门口地上放着的两碗肉。
老周头暗道不妙,这些人皮鬼伪装得犹如真人一般,自己这下恐怕是在劫难逃。
王李氏走的很轻,没有什么脚步声,她先是将陶盆放回了灶房,又回来收了两碗肉,最终举着油灯出来找起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