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得意——三日与我形影不离,茶水侍奉,你就不惧?”
“督公要是愿意杀我,我恐怕早死了一万次了,既然性命无忧,只当自己坐三天牢狱,抵那三条人命,我也不亏。”
秦深坦然一笑,绕过他径自躺倒大藤椅上,闻着边上小炉子烹煮的茶香,轻悠悠抒了一口气。
卫槐君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即逝后,他墨色漆黑的瞳孔里,隐隐暗藏着欣喜。
地狱深渊下孤寂,向来他一人独享。
世人畏他、恨他、远他,未曾有一人真正能靠近,坦然自若的与他说话,躺在他睡过的卧榻上,分享他的暴戾和罪欲。
被迫的也好,自愿的也罢,他不计较,也不在乎。
卫槐君提步走近,站在了凉榻边上:
“本督称病告假,不上朝,不加印,没有宴饮酬酢,也没有奴仆婢女……所以这三日,还要文娘子费心操持了。”
秦深抬头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一日三餐,端茶送水嘛……不过现在天色还早,还不到吃饭的点儿,督公不如去里头小憩片刻,外头燥热,我便待在这里吧。”
“呵,你倒是会躲懒?不到饭口,就难差遣你了?”
卫槐君怪笑一声,宽袖一卷,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把人拦腰卷起丢在了塌下。
他自己反而好整以暇的躺了上去,施施然抖了抖宽袖,寡淡道:
“小憩是自然的,只这夏蝉聒噪的很,扰人清梦,便劳烦文娘子你了——”
秦深吃了一嘴的灰,膝盖生疼,狼狈的爬了起来。
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慰问了一遍,面上却忍住了情绪,暗道:
决不能叫他看出自己的一丝不爽来,因为她发现,卫槐君就是个变态,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他捉弄她,她越难受,他就越舒坦!
于是乎,秦深捣鼓出一个粘杆,站在大槐树下不停的粘知了,日头炎炎,她一杯凉水都没喝上,光把力气用在对付知了上了。
好不容易欢燥的声音小了一些,她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那卫槐君又说自己热得睡不着,得摆冰盆才行。
秦深无奈,只好再去堂屋里,寻了一盆冰出来摆在藤椅边上。
“成了么?”
她蹲在藤椅边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打扇。”
“……”
卫槐君阖目养神,明明一丝汗也没出,惬怀怡然的很。
秦深咬了咬牙,给自己做了一波心里建设,然后抄起一柄精致的团扇,从冰盆边朝着他扇风,送去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