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与文琅的约定,所以,她不可以放弃卫槐君!放弃了他,等于放弃了文琅。
长抒一口气,忍下酸涩的眼眶,秦深抽动柴薪,看到灶膛里腾地蹿起的火舌,她眸光霍然,隐忍又坚定。
边境的驿站,只有粗粮、和一些老得咯牙的风腊肉,二月初,没什么像样的蔬菜,野地里的倒是有些零星野菜可挖来吃。
卫槐君多日不食,吃不了油腻荤腥,她便煮了一锅秫米甘薯粥,小火熬得稀烂糯口,方便消化。
挖来的柳叶菜,她掐了嫩叶尖儿,用水焯过以后点了两滴麻油凉拌了起来。
最后,她还切了面筋条,放到猪油里头炸,用笊篱捞出来后,拿辣椒面儿兑着老酒浇淋下去,算作小食儿,可以就着粥喝,开点胃口出来。
将这三道菜分作两份,一份请婆子送去沈柔房间,另一份她自己端着,噔噔噔上了二楼,去敲卫槐君的房门。
“笃笃——”
她腾出一只手,敲了敲槅扇房门,里头没有半点声响。
秦深习以为常,轻推了推门,发现并没有下栓子,便推开了半扇,侧身走了进去。
卫槐君靠坐在床尾,低垂着脑袋,不知醒着还是睡过去了。
她将饭菜搁在桌上,然后走到了阁窗边,伸手将窗支了开,叫外头肆虐的风吹了进来,通一通屋内闷了这几多日的气味儿。
“槐君,起来吃点东西。”
开了窗,秦深蹲下身,扶上了他的肩头——
她发现硌手的很,再低头看他露在袖外的手腕,只一层皮裹着骨头,没了半点肉,可知他已经瘦成什么模样了。
“起来!”
她攥上了他的手腕,妄图将人拖拽起来,可显然忘了,她自己也是身中残霜毒的虚弱身子,不中用的力道,根本犟峙不过他。
小槐君奋力一挣手,将人甩了出去。
她摔身倒地,额头碰在了地上!
免不得一声闷哼,她的痛呼反而引得小槐君手指一动,下意识抬起了头——他眼中愧疚难掩,可等秦深抬起眸看了过来,他又匆忙避开去,恢复了方才淡漠空洞的颓然态度。
“你小孩心气儿,需要逃避我体谅着你,也纵容着你……可已经半个月了,你除了伤害自己,还做什么了?卫厉照样是他的前锋大将军,马上就是陇西王了,霭凌风的刀下又添了多少汉家魂血,你有算过么?”
小槐君浑身一僵,握紧了拳头,可依旧没有抬头面对。
“还有李丞,他私通外敌,谋夺军权,在汉家朝廷的时候,就吸髓敲骨,坑害了多少百姓,现在更好了,转投建州人,一个阉宦都能异地封侯了……如果这些还不够,你被霭凌风带走的三天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你自己难道也忘了么?”
“够了!”
提到那三日,卫槐君嘶哑着声音,猛然抬起了头。
他还稚嫩的脸庞上,是一双被仇恨浸染的眸眼,这个年纪他必须承受这些,秦深知道很残忍,可她也明白,除了面对和克服,卫槐君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