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后颜琛去取车,杜莫忘站在路边吃餐厅赠送的椰子冻,旁边有人经过,随着一声惊呼,她眼前突然掉下来一抹暗金色。杜莫忘不假思索,下意识弯腰接住,入手冰凉,砸得杜莫忘手一沉,她连手里抓着的是什么都没看清,直起身子把东西递过去。
“小姑娘,谢谢。”女人的声音极为轻软,尾音柔滑,似刚端出来的蓬松湿蛋糕,涂满容易融化的动物奶油,甜蜜又柔弱,惹人怜惜,听得人心神一颤。
异国他乡难得听到普通话,杜莫忘抬头,撞进一双盛满蜜光的琥珀色眼眸里。
女人的脸洁白小巧,五官是东方人的纤柔静美,可瞳色如融金。她眼尾微微上挑,是少见的古典单眼皮凤眼,眉头高扬,而淡色的眉尾呈柳叶样垂落,将泣未泣,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愁绪,又温柔得叫人心软,散发着圣母似悲天悯人的光辉。
“啊,你是……”杜莫忘忙止住话头,她认出来是沙滩上那个浅色盘发的女人,如果不是女人微笑着,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偷看被发现了,被冒犯者来兴师问罪了。
琥珀眼的女人爱惜地打量黄铜望远镜:“谢谢你帮我接住,这只望远镜对我很重要,是我妈妈的遗物。作为回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能请你吃份甜品吗?”
她的语速轻缓,用词委婉,很难拒绝。
反正颜琛还没回来,女人诚恳地发出邀请,杜莫忘不好推辞,跟着人到餐厅旁的甜品店,女人一挥手,把菜单上的所有点心都来了一份。
杜莫忘起先以为是女人自己要吃,感叹两个人吃相当丰盛,今天还蛮幸运的,但女人点完单后没有把菜单给杜莫忘,反而交还了侍者。很快,精致可爱的甜点摆满了圆桌,光是叁层甜点盘都有两只,黄油和奶油的甜美浓香萦绕在周围。
“都尝尝看,这家店的法式甜品很好吃。”女人将勺子递给杜莫忘,“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小姑娘喜欢什么,干脆都叫了一份,你喝什么咖啡?卡布奇诺还是摩卡?咖啡里要不要加冰淇淋球?”
“啊,”女人一拍手,后知后觉,“吃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拍照?需要我帮忙吗?”
杜莫忘连声拒绝,望着满桌的甜品陷入纠结:“这实在是太多了,能退吗?呃,我吃不下。”她捂住嘴打了个饱嗝,还没消化的海鲜味儿顺着嗓子眼涌上来。
“不要客气,吃不完就吃不完吧。”女人殷切地劝说,“味道都很不错。”她没有开动的意思,见杜莫忘一直踌躇不定,才叉了只可露丽放进自己盘子里,咬了一小口。
杜莫忘这才开动,女人一副整桌子点心都不值钱的豪横模样,硬是把米其林叁星甜点师出品的法甜造出了街边小吃的味道。
在杜莫忘开吃后,女人再一口未动,小口呷着爱尔兰咖啡,缺了一小块的可露丽孤零零地倒在盘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杜莫忘错觉,女人自始自终都只动右手,右手拿菜单,右手拿咖啡杯,右手叉点心,虽说大部分人都是右利手,可很少见有人在生活里几乎从不用左手的。
“手套的话,不热吗?”杜莫忘关切问。
“啊,这个没事,习惯了。”女人回答,“你是个关心人的好孩子呢。”
杜莫忘其实更好奇她的男伴怎么不在身边,不好意思问,埋头苦吃。肚子实在是塞不下了,吃得咖啡都没办法解腻,她举手投降。
女人温婉地笑:“要打包吗?”体贴得叫杜莫忘不好意思。
“这样不太好吧,您都没怎么吃……”杜莫忘推辞。
“我年纪已经上来啦,吃不了太多点心,不消化。”女人笑眯眯,“我喜欢看年轻人吃饭,吃得多,很香,好解压。”
杜莫忘瞪眼:“啊?可是您看起来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