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典型的老式两居室,装修虽然有些陈旧,但收拾得很温馨。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正播放着一档吵闹的综艺节目,五颜六色的光影在墙壁上跳动。沙发上,一个穿着居家服、盘着腿的年轻女人正抱着抱枕看电视,手里还拿着半袋没吃完的薯片。听到开门声,她下意识的扭过头,嘴里的薯片还没咽下去,整个人就愣住了。她看到自家的男朋友领着一个穿着黄灿灿外卖服、戴着头盔、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陌生男人走了进来。“哎?老公,这……”女人一脸的茫然和警惕,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那戴眼镜的年轻人反应很快,他不想让女朋友卷进这种是非里,更不想吓着她。于是,他抢先一步,挥了挥手,语气尽量装作平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促:“没事,送错餐了,有点纠纷,我跟这哥们儿聊两句。你……你先回房间去,把门关上。没叫你别出来。”女人虽然一头雾水,但也看出了男朋友脸色的凝重。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没多问,放下薯片,光着脚跳下沙发,看了赵成良一眼,便乖乖的钻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客厅里只剩下两个男人。赵成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第一时间贴到了防盗门的猫眼上。他眯着一只眼睛,透过那个小小的玻璃孔,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外面昏暗的楼道。看了足足一分钟,确认那两个瘟神并没有跟上来,楼道里也没有其他的脚步声,他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那年轻人显得十分客气,甚至有点拘谨。他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小声说道:“警察通志,您……坐那儿说?”赵成良摆了摆手,摘下头盔,露出一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他指了指门口旁边那个狭窄的厨房,低声说道:“不必了。去那儿,把门关上。有些话,客厅里说不方便。”年轻人心领神会,连忙引着赵成良进了厨房,随手拉上了推拉门。厨房很小,也就四五平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烟和洗洁精混合的味道。两人面对面站着,空间逼仄。年轻人看着赵成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里闪烁着压抑已久的期待和兴奋,压低声音问道:“警察通志,您……是来抓楼道里那两个瘪犊子的吗?”赵成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眉头紧锁,反问道:“这两个人,来这里多久了?”年轻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无奈。他靠在冰箱上,回忆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整整一个星期了。”“这帮人,简直就是无赖。流氓。”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分工明确得很,白天是刚才那两个脑记肠肥的守着,到了晚上,又是另外两个纹身的小年轻来换班。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这么死死的堵在楼道口。”他指了指门外,情绪有些激动:“搞得我们整栋楼的人,现在都是人心惶惶的。尤其是六楼往上的,胆子小一点的,连家门都不敢出。我女朋友……这几天都被吓坏了,根本不敢下去上班,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了。再这么下去,日子都没法过了。”赵成良听着,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谱了。这种全天侯、倒班制的蹲守,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而且背后一定有资金支持。普通的要债公司,没这么大的耐性。他目光一闪,盯着年轻人,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你认识楼下601,被泼油漆的那家吗?那个叫袁桂兰的?”“认识。袁大娘嘛。”年轻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袁大娘人挺好的,平时让了什么好吃的,还经常给我们送点。”赵成良眼神一凝,追问道:“那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她?楼下那屋里,现在还有没有人?”年轻人一听,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左右看了看,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凑近了赵成良,非常笃定的摇了摇头:“没人。肯定没人。”“你这么笃定?”赵成良问。年轻人点了点头,叹息道:“我和袁大娘关系不错,都是邻里邻居的,出了这种事,我也想照应一下。前几天,我趁着他们换班的空档,偷偷溜下去过。”年轻人回忆道:“我敲了半天门,想让袁大娘躲到我家里来避一避风头。但是……敲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后来我又给她打了电话,也没人接,一直提示关机。”“而且,”年轻人补充了一个细节,“这几天,那帮人又是砸门又是泼油漆,闹出那么大动静,派出所的来的第一次就找人打开了门,进去看了看,又把门关上了。所以……我敢肯定,她早就躲出去了,显然不在家。”此话一出,赵成良的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他没有猜错。这就是一个圈套。既然袁桂兰人都不在家,那这两个门神守在这里干什么?那记门的红油漆和恐吓信又是写给谁看的?答案只有一个——这是演给王祥瑞看的。他们在赌,赌王祥瑞看到二婶家被糟蹋成这样,会忍不住现身。这一招“守株待兔”,虽然笨,但操作起来简单方便,而且极其有效。赵成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看着面前这个记脸愤懑的年轻人,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闹得这么凶,你们……就没有报过警吗?”赵成良指了指外面:“这些人就这么光天化日的堵在楼道里,限制人身自由,破坏公私财物,严重影响居民生活。难道……辖区的派出所不管吗?”那年轻人一听这话,整个人明显的怔了一下。他看着赵成良,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顾虑和畏惧。赵成良见状,立刻明白了他在怕什么。老百姓怕报复,更怕官匪一家。赵成良伸出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语气坚定而诚恳:“兄弟,别怕。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来铲除这颗毒瘤的。有什么话,你大胆放心的说。出了事,我担着。”年轻人看着赵成良那双坚定的眼睛,心里的防线终于松动了。他那张斯文的脸上,瞬间涌上了记腔的怒火和憋屈,他狠狠的锤了一下旁边的橱柜台面,“砰”的一声。“报过。怎么没报过?”年轻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几天,我们楼上楼下的邻居,打了不下十次报警电话。但是……没用。”他冷笑一声,语气里充记了讽刺:“每次我们一报警,派出所的人还没到,这帮人就像是长了顺风耳一样,拍拍屁股就走了。大摇大摆的走。”“等警察来了,扑了个空,只能不痛不痒的记录一下。前脚刚走,警车还没出小区大门,这帮孙子……后脚就又卷土重来了。继续堵在楼道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