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走了,离开了这座营寨,回了枕风城。大帐内,一片废墟。李泽岳孤身坐在大哥方才的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有些茫然,也有些疑惑。从以前他们就告诉自己,他们什么都不能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敌人根本就不存在。李泽岳知道,他们是在保护自己,知道了真相后,对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可如今,自己还需要他们保护吗?他是王,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有权力也有能力,搞清楚这世间的一切,掌握这世间的一切。他不是幼稚的少年郎了。报仇。大哥的意思很明确,他肯定会去报仇。史书上记载,每一次灾害的发生与停止,都伴随着一位皇后的逝去。这两者间,必有联系。这灾害是由什么引起的?能让天下都动荡的力量,是谁的力量?李泽岳饮了口茶,放下茶杯。上界,仙界?天外来客?呵呵,这是什么烂俗桥段,不可能。这个世间,最玄幻的事,应当都在自己身上了。来自异界的灵魂,随身带着七头远古而来的凶兽。还能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天道?世间既然存在修行之法,至强者拥有如此伟力,那玄之又玄的天道也极有可能存在。那父皇心中估计是挺难受的,怪不得他不怎么喜欢自称天子,也不喜欢臣子们如此称呼他。他缔造的这座盛世帝国,也并非是上天赐予的,而是两代人的努力,抗争出来的。所以,敌人是天道?不不不。李泽岳赶紧摇了摇头,摒弃这个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不能如此武断。大哥说了,很多事他也只是猜测,具体的答案,还在蜀山掌门清虚道长那里。更何况,如果敌人是所谓的天道,那大家还玩啥了,苦心努力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思考到这里,已经丝毫逻辑都没有了,李泽岳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搁置到一旁,等回到蜀地问清楚清虚道长再说。直到今日,李泽岳才终于揭开了这个世界神秘面纱的一角。很多人告诉过自己,要自己去守护。师父说过,大舅说过,赵叔说过,今天就连大哥,也告诉自己,要学着扛起这座天下。这算什么?李泽岳紧紧攥住了茶杯,随后颓然松开。虽然还有很多年,可大哥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他清楚地知道,方才大哥没能说出口的,让自己答应的事是什么。这份担子太重了,他扛不下。可……如果父皇不在了,大哥不在了,能担起这份责任的,却也只有自己了。……六月,太子至敦煌。定北王携定北王世子出城十里相迎。敦煌城外,西域都护军、金吾卫、定北军,此番雪原之战十余万士卒,整齐列阵。在老丈人西域大都护张虎与定北王的陪同下,太子走上高台。旌旗猎猎,铁马金戈。太子放眼望去,不觉间,已是心潮澎湃。“参见,太子殿下!”十万悍卒,抱拳俯首。正是这支军队,打崩了北蛮,征服了西域,打散了雪原。一纸军令,他们就能化为世间最恐怖的力量,碾碎目光所及的一切文明!太子负手,一袭朝服于西域风沙中飘荡。“十年。”太子开口了,声音很轻。敦煌城外,十万战士伫立于此,占地极大,蔚为壮观。如此轻飘飘的声音,本应随风逝去,掀不起任何波澜。然而,在他出声的一瞬间,仿若口含天宪,风止住了,一粒尘土都未曾再扬起。一片寂静中,话语落在城下十万战士耳旁,清晰如雷震。赵离的身子轻颤了两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高台上的那道赤红身影。“这境界……”就连赵山也怔了一瞬间,随后眼神中透露出一抹笑意,轻轻颔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下方士卒的目光中,那抹赤红身影忽然间变得无比伟岸而威严。苍穹之上,仿佛出现了一双眼,俯视着芸芸众生。太子再度开口:“我们需要十年时间。十年之后,西域平,北蛮覆,霜戎崩,四海一。”“定北王赵山,接旨。”赵山身披铠甲,单膝跪地。“臣在。”太子依旧负手,手上并无圣旨,朗声道:“定北王赵山,北击魏国,西征霜戎,战功赫赫。朕加封你为大柱国,授定北大元帅金印,总制定、临、阚三州军政,兼领定北关、乌然城镇戍,凡北境军务,山川险塞、铁骑舟师,皆听尔专决。”“臣,领旨。”太子的目光,向这座天下望去。他看到了极北的冰川,东海的波涛,月轮的高原,西域的风沙,雪原的佛像。“我们,只需要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