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已是第二年的腊月隆冬。
屋子里的东南角如约放着一只高脚梅花架,上头一只白色的瓷瓶,被擦拭的纤尘不染,釉色光亮。
插在瓶子里的桃花,早已枯得只剩下枝干,花叶皆落,显得瑟然衰败。
霭宋抱着酒坛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地龙烧得正烈,他嘟哝着说话,却传不到秦深的耳中。
心中凉苦,犹记得桃林道别时他便说过,若有魂灵在,记得去看一看他,在屋子的东南角放上一株桃花,那样他便知道她来过了。
这是自欺欺人的话儿。
他也这般做了。
若冬日无花,他宁愿大醉梦回,待来年春天醒来,又是一季桃夭花期。
秦深伸手触在镜面上。
看着那一株虽然枯萎了,却依旧被珍惜的桃花枝心绪复杂——这一触,不知怎么得,那一株桃花竟然回春了?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它一点点在枝头长出了花苞儿、绿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出了朵朵桃夭!
“天呐师傅!桃花!桃花!”
进屋子送饭的小徒儿,见到了这神奇的一幕,立刻撇下手中的饭托,上前摇醒了地上的霭宋。
霭宋醉眼惺忪,迷离望着这一株桃花,良久才聚集了眸光。
“我不是在做梦。”
他笃定看向身边的小徒儿。
“我的梦里,绝对不可能有你。”
“……”
小徒儿脸一僵,难过的低下了头。
霭宋踉跄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桃花一瞬不动。
秦深从未见过他有过这般的眸光,灿然若星,夺去了屋中一切斑斓色彩。
来不及等他说些什么,秦深开始有了窒息的感觉,迫不得已离开了水底,一跃钻出了水面。
这个感知让她又惊又喜。
她从一个不会死去、没有感觉的阿飘,渐渐融聚了血肉,现下连五脏六腑也开始完备,方才在水下待久了,她已有窒息的感受。
淌水到岸边,她尝试着去抓岸上的小石头,在一块平坦些的青石板上,划上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痕迹。
她想用这些道痕,来区别外面的时间。
现在,她应该已经死去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