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巾上,是汉帝用血书写下的罪己诏,字字血泪,痛呼哀哉。
可他做了这么多准备,眼看着就要成事了,只要再给他两个月、两个月就行!
汉帝目光开始游离,看到了卫槐君脸上的落寞,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之极,显得骨节也泛着青白。
他一字一顿道:
“老天怜我……让我为汉室江山再留下了血脉……请护她周全,护孩子周全……若为男丁,扶他为帝,中兴汉室……若为女儿……卿可代之!!”
卫槐君惊讶的抬起了头——
他知道每年验身处查验,都是副总管冯荣为其隐瞒周旋,为得也是皇室血脉的考虑,可汉帝身体太差,又无心女色,不然不会隔了十五年,直到今日才留下这丁点血脉!
“她是真心待我……出身也可怜……爱卿务必答应朕!一定……一定护她周全!”
话落,汉帝紧攥着的手,重重垂落在了炕边。
他未见汉室重振,自是死不瞑目,丑陋的脸上一双眸子,混沌又空洞。
殷诚跟着跪了下来,额头磕地,肩膀不住的颤抖。
“陛下……陛下!”
隐忍恸哭,却不敢过于大声,他抽噎噎的哭得好不伤心。
或许是在哭他,或许是在哭这飘零式微的汉室江山。
卫槐君亦叩首拜别,良久后,才直起身,伸手覆上了汉帝的眼睛,正色道:
“臣——领旨。”
*
秦深离开了御马监,心里乱成了一片。
廖梳杏怀了汉室骨血,一定是霭凌风认出了汉帝,所以才费尽心里讨好亲近。
她扮作身世可怜的孤女,大概会说:父亲嗜赌成性,将她发卖御史台为妾,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被表姐欺侮,赶出了家门,唯一疼爱的姑姑,也在一场浩劫中意外死去。
赚到了同情分,再日日照料,给尝尽世间冷暖的汉帝意外的温暖,让他措不及防打开心门,从不愿近女色,到愿意为她留下血脉来。
想用这块肚子里的肉,来要挟卫槐君,真是好毒的计!
她大抵明白霭凌风想做甚么了。
报复卫槐君绝对不是唯一,他的江山大业未酬,这次意外魂归,他还是执念于此的!
一边沿着宫巷走,一边思绪不断。
这时,趵趵的脚步声入耳,秦深抬眸看去,见东厂番子抬着卫槐君的步辇迎面走了过来。
“回避!”
为首的番子并不认得秦深,他持刀立身,大气武声的呵斥了她。
秦深被推到了墙边儿上,抬头看着步辇队伍从她面前经过——
“咯咯”
女子的娇笑声从步辇上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