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一听还要送官府,这才知道怕了:
“我没拿金没拿银,你还要送官?衙门大老爷,岂会断你这破案?大不了……大不了我把笋子赔给你就是了!”
秦深一听便气得笑了,她掸了掸身上的泥灰,把火把直往钱氏脸上凑,冷声笑问:
“谁说,你偷我家笋子了?我家丢的,可是五十两纹银呀!”
钱氏嘴角抽动,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大声嚷道:
“你……你敢讹诈我!我明明偷的是笋子!我偷的是笋子!”
钱氏就这么一路大叫着,从西林院子一直叫到了秦家,路上挨家挨户被她嚷嚷着吵醒,纷纷叫骂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黑漆漆的堂屋,一盏盏油灯亮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老秦家的二媳妇,偷了自家侄女儿腌的酸笋子。
在村里人看来,偷什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偷”字。
啧啧,同样是偷,偷个金银玉器也就罢了,居然连笋子都偷,钱氏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
天际浮白,秦家院子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里正和两个秦家长辈已经到了,三个老头披着外衫,坐在院子里的条凳上,大口大口抽着旱烟。
这还是分家之后,秦深第二次见着他们。
显然他们一把老骨头,也被秦家闹得心力憔悴,人还未说话,先对着跪在地上的钱氏,狠狠剜了几眼过去。
奶奶林氏被气得脸色铁青,狠骂了边上小儿子秦水一顿,她从茶房烧了热水出来,挨个给长辈们添茶倒水。
本来心里就对秦深恨得牙痒痒的,分家那次的仇,她还记在心里呢!好嘛,这会儿子又来折腾了!
送钱氏见官她是无所谓的,别人肚子里爬出的女儿,死了也不过出个棺材钱,只是大殷朝律法太森严,特别是对汉人的,几乎算得上严苛——
钱氏若因偷盗罪收监流放,秦水也得蹲三年大牢呢,还不算子孙三代不得考科举、全村这年赋税不可减免等等连带罪罚。
为了秦水,林氏也只能忍气吞声,只盼秦深手下留情,不要送官闹得那么难看。
里正见人都到齐了,呷了口茶,清嗓子道:
“文家娘子哇,事儿呢,咱们几个老家伙都晓得了,确实是秦水媳妇的过错,叫秦水带回去好好管教——你若还气不过,叫她把这次损失的钱双倍赔了,可行?”
秦深见里正有意偏帮,偷换了概念,半句不提偷窃的事儿,只当一桩过错纠纷来处置,不由冷笑一声,字字道来:
“过错?如果偷窃只算过错,赔个双倍钱就能平事儿,那杀人算不算过错?她又能拿谁的命一起赔给我?”
里正被秦深噎得无法反驳,脸上青白一阵,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