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紧紧扣在包袱结扣上,骨节也衬得发白,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决心,只搪塞了一句:
“恩……穿脏了,回去先洗洗,下次进城里头来,我拿去典当了,也能比现在多当几个钱。”
秦深笑笑不再说话,等牛车慢悠悠的来了,三人上了车,晃悠悠的归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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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两日,秦深也没闲着,喊荆禾四下去搜罗竹笋来。
只是做的隐蔽了些,没有大张旗鼓的叫人知道,院子里腌笋的大缸也撤了好几个,搬出了不少芥菜来晾晒,逢人只说不做笋子生意了,留着缸也浪费,不如腌点芥菜自家吃。
到了第三天,樊楼的伙计终于上门来了。
不是骑着小毛驴来的,而是架着一辆阔气的马车,拉了一车的礼物过来登门拜访。
改了从前随意的态度,他衣冠整洁,笑容和煦,两只手提满了东西敲开了秦深家的大门:
“文娘子,是我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深应付着回笑道:
“什么风吹了您过来,乡下地方路难行,小哥儿请里头坐吧。”
“不难行不难行,日后还得隔三差五的来,多来认认门也是应当的——哟,不必倒茶啦,真是叨扰娘子你了。”
秦深在院子里摆了小桌椅,倒了碗凉水给他,跟着敛裙坐在了对面。
“小哥儿这番来,是为了——?”
“噢!事儿是不急的。”他先把手上提来的东西放到了桌上,一一介绍道:
“这是京城一品居最好吃的酱菜,风味俱佳,下饭最好;这是梨花酿的百花糕,御供大内宫苑的,不甜不腻;还有金丝蜜枣、苏脍南羹、糕蒸桂蕊,香橼佛手……”
秦深失笑一声,拿手背轻轻挡开,老实道了句:
“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哪里是我这种乡下妇人吃得上的?小哥儿折煞我了,还是都拿回去吧,咱们有事说事,家里的猪娃儿我还没喂呢。”
搓了搓手,伙计也只好开门见山:
“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给文娘子送钱的!那半吊钱,和着利钱儿,还有重新买缸的钱,我统统给你送过来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两吊钱来,哗啦啦捧到了桌子上。
秦深险些一口茶喷出来。
究竟是什么,让一个抠门的小伙儿子,变得如此上道了?
“那日是我的气话,哪敢算什么利钱,留我半吊就是了。”秦深解开串绳,拨出半串收了起来,然后站起身冲他抱歉一笑:
“晚上还得下地干活,留不得小哥儿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