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借着大夫家外的篱笆院子,就开始说分家的事。
花白胡子的老头,坐在马札条凳上,抽了口旱烟后,就对林氏开口:
“秦山他娘,老五不在了,这分家的事你怎么说?”
林氏扑腾的满身是泥灰,脸黑如锅底,狠狠剜了眼站在一边的秦深,对着本家长辈,她只好软了三分口气:
“三叔,你不晓得啊,家里难呐,山子走了家里没个进项,老二又被人给打伤了,田里的活儿都得耽搁,这时候咋能往外分人哩?”
被称作三叔的老头,鼻下哼了哼:
“秦水小子阉死了人,揍了活该,这秦一刀的招牌,不如叫深丫头带了走,将来老大媳妇生了儿子,再传给他就是了——你就干脆一些,把家分了吧!”
林氏搜肠刮肚,又想了个由头:
“三叔,因着王葆的事,家里欠了不少银子,为得是老大的活计,却要我这个老婆子去还,现在要分家,是不是这债也得分?”
秦老头不知其中曲折,为难的看向秦深。
秦深不惧,把其中缘由明明白白的说了一遍,略去最后卫槐君杀王葆的事,只说王葆遭了天谴,自己从山上滚下来,刺破了喉咙才死的。
“若没有二叔二婶从中作梗,我爹就不必惨死了,我没有问他讨这条命便罢了,怎么还反过来要我担这债?”
说起大儿子的死,林氏也心中唏嘘——
她为着这个事,心里把钱氏给恨上了,这也是为啥,她看着秦水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却不肯拿出自己棺材老本来救急的原因。
但现在事关自己的利益,她只能豁着老脸不要,梗着脖子道:
“不论谁惹的祸,家里现在困难是明摆着的,要分家可以,你拿点钱出来补窟窿——要不,干干净净的出去,宅子、田地啥都没有!”
秦深本就为了图个清静,把秦一刀的牌子拿回到自己手里,没奢望能从林氏手里分到什么东西:
“秦一刀的名号归我,荆禾是我下手阉的,我也要一并带走,还有中质梁上的宝贝儿,日后太监们回来赎兰,都与老秦家没关系。宅子我娘不要,但地得分,只要山里头的那三亩孬地,牲口也得给,家里有一头老黄牛和驴子,那头驴子干活不顶事儿,就分给我们……”
“还敢开口要地?要牲口?没门儿!”
林氏跳起来就要骂,被本家三伯呵了回去:
“秦山娘,你也一把年纪了,跟自个儿的孙女呛口做啥子,老大媳妇性子软,向来都是你拿捏的份儿,再说,这么多年了,家里的牲口、砖房哪样不是老大挣来的,就是要大份也不过分!”
林氏被堵了个没词儿,连憋得红杠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