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处堆砌的笑意便越加明显,她实在想张口大笑一番,只想起自己还豁着口的门牙,这才收敛些,只捂着嘴笑道:
“唷,深丫头回来啦,怎么灰头土脸的,还满身屎臭味呢,去挖笋子啦?哎哟怎么不早说呀,你不藏着掖着自己偷摸着发财,我怎么会误打误撞挖光了笋子,这不伤了咱们亲戚的情分么?”
看着钱氏这一副嘴脸,秦深真的很想一锄头往她脑袋上挥去!
什么玩意,我还没来找你算账,你倒自己凑上门来挑衅?
只是大殷律法森严,对建州人法外开恩,对低等的汉人严刑峻法。汉人别说杀人伤人了,就是偷窃之罪,那也是要流放苦寒地,甚至会牵连族里、村里,与连坐论罪并没有什么区别。
秦深不想为了贱人,还要连累自家受累蹲大狱,便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深吸一口气,她用尽最后一丝教养,冷冷道:
“天色不早了,婶子该家去做饭了,免不得奶奶又该说你偷奸耍滑,最后倒成了是我害得你。”
说罢,便不理睬人,扭头看向娘亲廖氏,紧接着说了句:
“娘,晚上起风,竹林叫几只狗刨得都是土渣子,咱家在下风口,一吹一嘴泥——晚饭就不摆院子里,咱们关上门进堂屋里头食吧?”
这话又赶又骂,钱氏一听脸就黑了。
她肚子里不过都是些妇人之间,耍泼作狠的破落话儿,碰上秦深这种指桑骂槐的讽刺,也只能咬牙切齿,浑身的刺一根儿也扎不出来。
廖氏也对钱氏不耐烦,方才秦深没来的时候,碍着亲戚脸面儿,只好听她显摆刮刺。
一听女儿这么说,廖氏连声道:
“诶,我灶台上炖着白菜豆腐,莙荙菜也切好了,一会儿清炒一盘,很快就能开饭——荆禾,去把小桌子搬进堂屋里头去。”
荆禾恨恨扫了一眼钱氏,横着膀子去灶间,擦肩过的时候,他故意撞了一下钱氏的胳膊。
“哎哟哇,阉货东西,不长眼呐,早不阉死你算了!”
荆禾气得脸色发黑,拳头紧捏,控制着自己要打人的冲动。
他还未动,边上的庚子却已气得不行了。
最恨、最听不得的就是“阉货”这两个字,他咯嘣豆子少年气性,全然没了顾忌,吃力抡起手里的镰刀,就要往钱氏脸上劈去!
钱氏一看,吓得腿软,惊慌失措往后退,她一边抓着廖氏的肩膀躲在后头,一边尖声嚷嚷着:
“好你个小贱人,养个小畜生敢教唆他杀人啦!”
庚子铁青着一张脸,眼底泛起股倔劲儿,其中杀意,让秦深也有些不寒而栗。
生怕他真的失手伤了人,她着急跟过去,想拦下他手里的镰刀。
庚子余光处见秦深来拦,没有停顿,也没有迫近钱氏,他只是把手里的刀往钱氏脚下一扔,扎进了松软的砂泥地里。
亏得他年纪小力气不大,不然钱氏半个脚掌可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