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垂着眼帘,愁肠百结,一直犹豫着。
直到文琅的洗脚水开始发凉,他拿起擦脚布,拭着脚上的水渍,她才回了神儿。
不管如何,她现在是他的宦妻,不算是外人了。若是安稳的搭伙过日子也就罢了,可那卫槐君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威胁着她的性命。那种猜忌和提防,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这早已经不是文琅一个人的事了。
“其实……”
秦深干涩着嗓子开了口。
文琅偏首看了过来,示意他在听。
深吸一口气,她拿着认真的眸色,对上了文琅的眼睛:
“那日王葆赎兰,我险些就死了”回忆当日凶险,她还心悸不已:“王葆不是跌下山刺破喉咙死的,他、他是被卫槐君用手……刺破喉咙,捏断气管才送得命,我就在边上看着,看着他这样死在我面前。”
文琅的浅笑凝在嘴角,眸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你……碰上他了?”
秦深点了点头,一瞬不动的盯着文琅看,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她掏出贴身戴着的玉坠子,拎着递到了他的眼前,坠子温润通透的玉色,还沾染了她的体温。
“你曾说,这玉坠子是保命的东西,叫我千万好生保管,为得可是这个人?”
“……”
文琅缄默不语,他的眼底好似一口深井,藏匿了太多情绪,因为藏得太深,所以显得波澜不惊,给人一种平静温润的错觉。
秦深见他沉默,自然也不肯罢休的,今日问不出个结果,来日怕是再也张不开口了。
“不瞒着你,我八岁的时候与他还有一桩纠葛事儿,最近才记起来,那秘密犯了他的忌讳,我现在怕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了,他随时要杀我的——”
攥紧了手中的玉坠子,她紧迫道:
“若不是这玉坠子救了我的性命!我怕是……文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把玉坠子给我和庚子,那你怎么办,他会不会迁怒你?”
秦深不再追问文琅和卫槐君的关系,只是为他的安危担忧着,这让沉默着的文琅,翕动了紧抿的唇。
摇了摇头,他迎上她的目光,轻道:
“这玉坠子是信物,无论谁挂配着它,他便会护她安全,这是他欠我的。”
“那你呢?”
“放心,他害不了我。”
文琅清淡一笑,那听起来可笑的自信,用他潺潺如水的嗓音道来,竟带着不容忍质疑的从容。
一个是身兼司礼监秉笔的东厂督公,位高权重的太监头儿,一个是宫里藏书阁的小主事,要是换了其它人来说这话,秦深是打死也不能信的。
天下竟还有卫槐君能顾忌的人?
显然,文琅和卫槐君之间的纠葛关系,不是一两句话能道的明的吧。
过去的事儿,文琅显然不想再提,他既给她吃了定心丸,那她也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