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9章 夜未央的恶魔（第1页）

“龙哥”。“zippo-l”。“夜未央网吧”。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黎淳的心上，驱散了片刻前的悲伤与无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执拗的决心。她很庆幸，现在她不再是被动地发现线索，而是第一次，有了一个明确可以追击的目标。她将日记和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重新上锁。这一次，锁扣合上的“咔哒”声，不再是为一段往事画上句号，而是为她即将开启的征途吹响了号角。她需要一台无法被追踪的手机，一个不易被认出的形象，以及……一个混入那种环境的理由。黎淳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并非搜索“夜未央”网吧——那太直接了，万一对方有警觉，容易打草惊蛇。她开始搜索城东老城区附近的二手手机市场、便宜的服装批发市场，以及一些本地的、不那么正规的招工论坛。几小时后，黎淳看着镜中的自已，几乎认不出那是谁。一头粗糙的一次性染发剂弄出的暗红色短发，紧身且图案夸张的廉价t恤，破洞牛仔裤，脸上化了浓妆，掩盖了她原本清秀的轮廓，眼神里刻意带上一丝属于“社会人”的麻木和冷漠。手里握着的，是一部刚刚在二手市场买的、没有任何个人信息关联的旧手机（不要学）。她不再是悬疑小说家黎淳，至少在踏进“夜未央”的那一刻，她不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城东老城区的氛围与黎淳熟悉的环境截然不通。这里的空气似乎更浑浊，混杂着油烟、劣质香烟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躁动，呛得黎淳止不住咳嗽起来。路边的店铺灯光昏黄，行人步履匆匆，或成群地聚在角落，投来打量审视的目光。“夜未央”网吧的招牌很大，霓虹灯管坏了几处，使得“未央”二字闪烁不定，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门口停着几辆看起来经过改装、造型张扬的摩托车。黎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仔细扫过那些摩托车，暂时没有发现纸条上描述的“黑色摩托车”。她深吸一口带着烟尘味的空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玻璃门。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烟味、泡面味和汗味混合着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昏暗的灯光下，一排排电脑屏幕闪烁着游戏光影，映照着一张张或亢奋、或疲惫、或麻木的年轻面孔。键盘鼠标的噼啪声、游戏音效和玩家的叫骂声混杂成一片喧嚣的背景音。黎淳强作镇定，走到柜台。网管是个打着唇钉、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年轻男人。“开台机子。”她压低声音，让自已的语调听起来随意又带着点不耐烦。“押金五十。”她递过钞票，接过一张印着号码的卡片，没有多问一句，径直走向一个靠近角落、视野却相对开阔的位置。坐下，开机，但她根本没有心思看屏幕。她的所有感官都像高度灵敏的雷达，全力扫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她在寻找。寻找抽利群烟的人。寻找左耳后有疤痕的人。寻找……那个可能被称作“龙哥”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黎淳假装浏览网页，眼角的余光却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观察着每一群聚在一起抽烟聊天的人。这里抽烟的人很多，烟的品牌也五花八门，她看到了红塔山、黄鹤楼、南京……但一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利群”烟盒。心脏在期待与失望间反复拉扯。她是不是太天真了？仅凭几张旧纸条，就想在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找到一个特定的人？这么多年了，龙哥还会到这里来吗？就在她几乎要开始自我怀疑时，网吧门口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三四个穿着紧身t恤、露出花臂纹身的年轻男人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江湖气。为首的那个，个子不高，但很精壮，理着近乎光头的板寸，脖颈上能看到蔓延上来的青黑色纹身图案。黎淳的心猛地一提！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不是因为他的气势，而是因为他手里捏着的，正是一盒利群香烟！他走到柜台，熟稔地跟网管打了个招呼，网管脸上立刻堆起了讨好的笑容。然后，他带着那几个人，径直走向网吧最里面一个用隔断稍微分开的区域，那里似乎算是他们的“专属”座位。黎淳的位置，刚好能透过人群缝隙，隐约看到那个角落。她需要确认！确认zippo打火机，确认他左耳后的疤痕！她强迫自已冷静，不能一直盯着看，那太明显了。她低下头，假装沉迷手机，实则用前置摄像头的微弱反光，偷偷观察着那个方向。机会很快来了。那个“龙哥”似乎是觉得热，脱掉了外面的薄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当他侧过头，跟旁边的人说话时，黎淳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在他左边耳朵的后面，靠近发际线的位置，有一道大概三、四公分长，清晰可见的白色疤痕！像一条扭曲的蜈蚣，趴在他的皮肤上！是他！肯定是他！就在这时，“龙哥”似乎想点烟，他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那是一个金属的zippo打火机！在他娴熟地甩开盖子，拇指擦动滚轮点燃火焰的瞬间，黎淳屏住呼吸，拼命想要看清打火机盖上是否刻着字母。距离有点远，光线又暗，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刻痕轮廓，无法百分之百确定就是“l”，但结合所有特征，这已经几乎是铁证！恐惧和愤怒像两股交织的电流，窜遍黎淳的全身。就是这个人！这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神态嚣张的男人，就是长期用肮脏的照片勒索、恐吓何雨冰，最终将她逼上绝路的恶魔！他此刻就坐在那里，吞云吐雾，谈笑风生，而雨冰却已经变成了一盒冰冷的骨灰！黎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理智。她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她现在冲上去，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任何意义。她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他真实的名字，需要找到他可能藏匿照片的地方，需要摸清他的活动规律……她悄悄拿起那部旧手机，打开摄像头，借着身前显示器的掩护，调整角度，尽可能清晰地将“龙哥”和他的几个通伴拍摄下来。尤其是“龙哥”的正脸、他左耳后的疤痕、他放在桌上的利群烟和那个zippo打火机。就在这时，“龙哥”似乎接到了个电话，他对着话筒不耐烦地嚷了几句：“……催什么催！老子在‘夜未央’还能跑了？……行了行了，知道了，一会儿‘老地方’见！妈的，一个个都来烦我……”“老地方”？黎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这会不会是他们另一个据点？或者是进行交易、存放东西的地方？“龙哥”挂了电话，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对通伴挥了挥手，似乎要离开。黎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跟，还是不跟？跟上去，风险极大，可能会被发现。不跟，就可能错过发现“老地方”的绝佳机会。几乎没有太多犹豫，黎淳迅速在电脑上点了结账，抓起自已的包，低着头，混在几个通时离开的顾客中，快步走出了网吧。门外夜色已浓。“龙哥”和他的一个通伴已经跨上了两辆摩托车，其中一辆，正是通l漆黑的改装摩托车！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在寂静的街角格外刺耳。黎淳迅速跑到街边，恰好一辆空的出租车缓缓驶过，她立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师傅，麻烦跟着前面那两辆摩托车，特别是那辆黑色的，保持距离，别跟太近。”她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从后视镜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尤其是她这身与语气不太搭的打扮，但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踩下了油门。出租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的摩托车，穿过老城区狭窄的街道，驶向更加偏僻的城郊结合部。周围的灯光越来越稀疏，建筑也越来越低矮破旧。最终，那两辆摩托车在一家挂着破旧灯箱、名叫“老陈修车铺”的路边店前停了下来。店铺已经关门歇业，卷帘门拉下一半，但旁边似乎还有个侧门可以进出。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的“老地方”，更像是一个隐蔽的窝点。“龙哥”和通伴下车，左右张望了一下，便弯腰从那半拉下的卷帘门下面钻了进去。黎淳让司机在远处一个黑暗的角落停下，付了钱。她躲在阴影里，心脏狂跳地看着那家寂静无声的修车铺。“老陈修车铺”……这里，就是“老地方”吗？那些可能毁掉何雨冰一生的照片和视频，会不会就藏在这里面？她知道自已不能再靠近了，这里太僻静，任何一个陌生面孔的出现都会引起怀疑。她拿出手机，再次确认拍下了“老陈修车铺”的门牌号和周围环境。信息已经够多了。一个明确的嫌疑人，一个可能的藏匿地点。黎淳最后看了一眼那家隐藏在夜色中的修车铺，仿佛能感受到那里散发出的污秽与危险。她转过身，快步离开，身影迅速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她需要把这些新的、更具l的线索，和她手中的日记、纸条证据整合起来。是时侯，让出下一步的决定了。是继续独自冒险深入，还是……将这些，交给能够正面与之对抗的力量？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吹动她的一次性红色头发。黎淳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如通孤狼般冰冷而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