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兴修倒是高兴离开,丞相却不怎么高兴。他臭着张脸,盯着自己儿子,伸出手狠狠的拧在了他的耳朵上。“嗷,”纪阳冰痛呼了一声,赶忙求饶,“爹,疼,别揪了,再揪我的耳朵要掉了。”“疼?你还知道疼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朝堂上到底说了什么?你不把我给气死,就不会罢休,是不是?”丞相恶狠狠的开口,却还是心软的松了手。纪阳冰揉了揉红肿的耳朵,讨好的开口:“爹,我这不也是想着,能够早点为朝堂做事吗?”他在这侍读的位置上都待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有些等不及。之前他就有过想法,但被他爹拒绝,并狠狠的压了下去。纪阳冰消沉了一段时间,但那心思很快就死灰复燃。他不愿再错失机会,这才主动出击。看上去鲁莽,他心里却有着打算。纪阳冰眼神澄澈而坚定,看上去,他做这事,绝非是一时兴起。丞相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我拿你,自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爹,你就别拿这话来笑我了,我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来倚靠,请教您呢。”纪阳冰在旁边嬉皮笑脸的,就是料定了,丞相拿他没办法。同样也是因为此处并不适合说话。真要有什么想说的,还是先回去再说吧。纪阳冰视线在周围迅速地扫了一圈,最后在门口位置顿住。怎么没瞧见晟王?纪阳冰慢吞吞地收回眼神。大概是去找陛下了吧?朝会上的晟王,瞧着挺不情愿的,也不知道这件事还会不会有所变化。而现在的晟王,则是在御书房里一直缠着皇帝,祈求他收回成命。“皇兄,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臣弟,您真的放心了?您也知道,臣弟平日里不是吃喝就是玩乐的,哪里有这个能力?不如还是算了,臣弟更想待在京城。”若是往常,晟王说上两句,皇帝笑骂两声,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今日不知为何,皇帝迟迟未曾发话。晟王心下纳闷,却又不敢多问。皇帝听烦了,拿起镇纸,狠狠地拍在桌上。镇纸分量重,拍在桌上声音极大,瞬间传遍御书房的每个角落。晟王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公鸡,瞬间哑火了。皇帝看也未看他,自顾自开口:“安分了?”晟王尬笑着,往角落走了两步。他到底畏惧自己这位皇兄的,在皇兄生气之时,更是半句话都不敢说。皇帝眉眼微微舒展开,他拿着奏章,淡淡开口:“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朕以前能纵着你胡闹,难不成,今后就都依着你一直胡闹下去吗?”“那有何不可?皇兄会一直保护我的,对吧?”晟王见他态度软化,磨蹭了两下,又走了回来。“少在这里跟朕贫嘴,朕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纪阳冰负责这事,你跟着过去,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回来后能得个好名声。”晟王欲言又止:“皇兄,可臣弟根本不需要这些……”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抬手,示意他停下。没办法,晟王只能老老实实闭嘴,然后被赶出御书房。小厮战战兢兢,上前来:“王爷,可要回府?”“不去不去,来都来了,去御花园坐坐。”晟王本就心情烦闷,这时若让他坐马车回去,狭小的空间,只会将他的烦躁无限放大,倒不如先去坐坐,小憩一会。御花园的花大多凋零,只剩下些残枝枯叶,过不了多久,这些枯枝上就会覆盖上一层霜花,观赏起来别有一番景致。晟王往年冬天,常喜欢在湖心亭坐着,围炉煮茶,风雅至极。可此时此刻,他能够想起的,只有冬日严寒。即便是裹上厚厚的斗篷,也难以抵挡彻骨的寒冷。河州那地方,最是湿冷,这事查探起来,起码得一月有余,一月后回来,他该不会直接被冻成冰块了吧?晟王欲哭无泪,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去,今日称病不来上朝,说不定就不会被迫参与其中。出神之际,树上枯枝啪嗒一声掉落,刚好砸在他的头上。晟王用手捂着脑袋,火气从心头滋生。“皇兄欺负本王也就算了,一根破树枝,也敢欺负到本王头上来了?”他抬脚将那一根树枝踢飞,树枝越过树丛,落在另一边。“哎呀!”那头传来女孩的娇嫩嗓音。晟王好奇地望了过去。这声听上去年幼,莫不是六公主?晟王浑身一抖,当即转身离开。那丫头平日里娇气惯了,稍有磕碰就掉眼泪。自己这要是砸到了她,怕是哄一上午也哄不好。算了算了,还是趁着人没看见自己,早些走吧。可他走的速度,还是不够快。下一秒,他便听见了声“王叔”。晟王被迫停下脚步。可当他回头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小孩看上去比六公主还要小些,扎着两个发髻,眼睛乌溜溜的,十分灵动。“你是?”晟王下意识问出口。晏观澜噔噔噔地跑了过去:“王叔,你怎么还装作不认识我呢?”他该认识她吗?晟王转头望向身边的小厮,得到的也只是个迷茫的眼神。晟王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进过皇宫,又如何能够认识这个女孩?刚想要开口深问,德福的声音就遥遥地传了过来。“晟王!陛下让您回去!”德福远远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么害怕,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陛下对四公主如此重视,藏着掖着不肯暴露身份。这要是真被发现了,陛下还不得责怪他办事不利,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向来深受皇帝信任的德福公公,竟体会到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既然是皇兄命令,晟王也只能够遗憾地收回探究目光,沿着原路回去。他心中还升起了几分期盼。或许,皇兄是觉得,他真的不适合去执行任务,打算收回成命呢?晟王高高兴兴地踏入御书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皇兄穿着他的衣服,风风火火的从御书房出去,扔给他一句话。“老实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什么?晟王看着空荡荡、只有他一人的御书房,彻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