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师傅死了,是吗?你已经不住在那间蚕房了吧?现在的屋子该是名副其实的住处啰?”
“名副其实的住处?可不是。是家杂货店,卖些点心和香烟。店里就我一个人张罗。这回是受雇于人,所以,夜里太晚了,要看书就自己点蜡烛。”
岛村抱着胳膊笑了。
“因为装了电表,不好浪费人家的电。”
“哦,是这样。”
“可是这家人待我相当好。以至我有时想,这还叫给人做工吗?小孩子哭了,老板娘怕吵我,便把孩子背出去。我没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只是床铺铺得不大平整,挺别扭的。每次回去晚了,他们便把被窝给我铺好。不是褥子铺得歪歪扭扭的,就是单子皱皱巴巴的。看着心里怪难受的。可是,又不好意思重铺。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该领这个情才是。”
“你要是成了家,准是劳碌命。”
“谁说不是呢。生就的脾气。家里有四个孩子,简直乱成一团。我整天跟在他们后面收拾个没完,明知收拾好了又会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可心里老惦着,丢不开手。只要环境许可,我总想把生活弄得干净舒服些。”
“这倒是。”
“你懂我的心思吗?”
“当然懂呀。”
“既然懂,那你说说看。说吧,你倒是说呀。”驹子突然声音急切,逼着他说。
“你瞧,说不上来了吧?净骗人。你生活那么阔绰,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你哪会懂我的心思呢。”
接着驹子又低声说:
“真叫人伤心。我是个傻瓜。你明儿就回去吧。”
“你这么个追问法儿,我哪能一下子说明白呢。”
“有什么说不明白的?你就是这点不好。”驹子说着,无可奈何地闭起眼睛不作声了。那神气,仿佛知道岛村会体谅自己似的。
“一年来一次就行,以后你还得来。至少我在这里期间,你每年一定来一次,好吗?”
她说,她受雇的期限是四年。
“回老家去的时候,万没想到还要出来做这种营生,临走连滑雪板都送人了。要说成绩,倒是把烟戒掉了。”
“对了,你从前烟抽得很厉害。”
“可不。陪酒的时候,常把客人送的香烟偷偷笼进袖子里,回去一抖落,有时能有好几支呢。”
“不过,四年是够长的了。”
“转眼就会过去的。”
“你身上好暖和。”趁驹子挨了过来,岛村就势把她抱了起来。
“暖和也是天生的。”
“早晚已经冷了吧。”